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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保长这才意识到,眼前的女道姑绝非善茬,自己怕是踢到了铁板。但他素来爱面子,当着一众跟班的面,哪肯轻易服软。恼羞成怒之下,他猛地站起身,不顾头皮传来的阵阵发麻,挥舞着粗壮的手臂,像头蛮牛般朝着欣怡撞去。

欣怡见状,嘴角浮起一丝轻蔑的冷笑,不慌不忙地侧身一闪,轻松避开了陈保长这毫无章法的攻击。趁他收势不及、重心不稳之时,欣怡伸出左腿,在陈保长的腿弯处轻轻一勾。陈保长顿时感觉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前扑了出去,“噗通”一声,结结实实地摔了个狗啃泥,溅起一片尘土。

跟班们见状,纷纷露出惊愕的表情,面面相觑,一时不知所措。过了好一会儿,才有几个人回过神来,赶忙上前想要扶起陈保长。陈保长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脸上沾满了泥土和草屑,模样十分滑稽。他恼羞成怒,对着跟班们大声咆哮:“你们还愣着干什么?都给我上,把这两个小娘们给我抓回去!”

跟班们面有难色,但畏惧陈保长平日里的淫威,又不敢违抗他的命令,只好硬着头皮,战战兢兢地朝着欣怡和道童围了过去。欣怡神色冷峻,毫无惧色,她轻轻将身后的道童往道观里推了推,低声说道:“快进去叫人,我来挡住他们。”道童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咬了咬牙,转身朝着道观内跑去。

欣怡手持长剑,如同一尊战神般屹立在道观门口,冷冷地注视着逐渐逼近的众人。月光洒在她身上,勾勒出她坚毅的轮廓,清冷的光辉仿佛为她披上了一层神圣的铠甲。当跟班们靠近时,欣怡猛地大喝一声,身形如电,长剑挥舞间,寒光闪烁,剑气纵横。

她的剑法精妙绝伦,每一招每一式都蕴含着强大的力量和凌厉的气势。只见她剑走偏锋,剑刃划过之处,跟班们纷纷发出痛苦的惨叫,捂着受伤的部位狼狈后退。不过片刻,地上便躺倒了一片人,他们呻吟着,挣扎着,却再也没有勇气上前一步。

陈保长看着眼前的惨状,心中又惊又惧,但仍不死心。他突然想起自己腰间还别着一把匕首,于是趁欣怡不备,偷偷将匕首抽了出来,然后猛地朝着欣怡扑了过去,想要给她来个致命一击。欣怡察觉到危险的靠近,迅速转身,手中长剑一横,精准地挡住了陈保长刺来的匕首。

两人僵持不下,陈保长使出浑身解数,想要突破欣怡的防御,但都被她一一化解。欣怡看着陈保长那狰狞的面孔,心中的厌恶愈发浓烈。她猛地发力,将陈保长推开,然后一个箭步上前,长剑直刺陈保长的咽喉。陈保长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想要躲避,却发现自己根本无处可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裹挟着柔和劲道的拂尘如灵蛇般探出,精准无误地挡住了欣怡那直刺向陈保长咽喉的长剑。剑与拂尘触碰的瞬间,发出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声,回荡在寂静的夜空之中。

欣怡心头一震,抬眼望去,只见一袭灰色道袍随风轻摆,来人正是她的师傅,慧空师太。慧空师太面容慈祥,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深深浅浅的皱纹,却难掩她周身散发的那股超凡脱俗的气质,她的眼神中透着洞悉世事的淡然与悲悯,仿佛世间一切纷争在她眼中皆为虚幻。

“切勿制造杀戮。”慧空师太的声音低沉而醇厚,仿若古寺中的暮鼓晨钟,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悠悠地传入众人耳中。

欣怡连忙收剑,单膝跪地,恭敬说道:“师傅。并不是徒儿有心杀戮,实在是这个俗人太霸道,一上来便对咱们门下弟子动手动脚,毫无礼数。”话语间,她的胸脯因气愤和激动剧烈起伏着。

此时,刚被调戏的道童也匆匆赶来,她的眼眶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脸上满是委屈与惊恐,声音带着一丝哭腔说道:“师傅,欣怡师姐说的没错,就是这个施主刚才要强抱我,还口出秽语,实在是……实在是太过分了。”

陈保长,早已经从刚才命悬一线的恐惧中慢慢恢复回来,脸上强挤出一丝笑容,双手抱拳,微微欠身,说道:“师太,小身有礼了。”那笑容里却藏着一丝尴尬与心虚,眼神也不自觉地躲闪着。

慧空师太微微颔首,目光平静地看向陈保长,问道:“敢问你是哪里人?”

陈保长挺了挺胸膛,试图找回一些面子,大声说道:“师太容禀,小身乃陈家庄人士。我姓陈,是陈家庄的保长。”言语间,还带着几分自鸣得意,仿佛这保长的身份能成为他胡作非为的依仗。

慧空师太微微挑眉,神色依旧平静如水,说道:“哦,原来是陈保长。保长一职,本应保一方百姓平安,维护乡里秩序,你却深夜带人闯我道观,对我门下弟子肆意妄为,这便是你保长的作为?”慧空师太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把锐利的剑,直直刺向陈保长的内心,让他脸上一阵白一阵红。

陈保长听了慧空师太的话,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羞愧难当,忙不迭地拱手作揖,身子弯得都快贴到地上了,声音里带着几分讨好与窘迫说道:“刚才确实多有冒犯,还望师太饶恕。我真不是存心来闹事的,实在是事出有因呐。”他偷偷抬眼瞄了瞄慧空师太,见师太神色平静,却隐隐透着威严,又赶忙低下头,继续说道:“这事儿啊,实在是因为我们陈家庄的秀才陆远之而来。”

慧空师太微微颔首,若有所思道:“就是那个怀才不遇的陆秀才?”

“对对对,就是他。”陈保长连忙应和,脑袋点得像捣蒜一般 ,“这陆秀才,平日里在村里也是个知书达理的人,口碑不错。”

慧空师太神色平静,目光如炬,淡淡地问道:“那这和你深夜闯我道观,调戏我徒儿,又有什么关联?”

陈保长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神色有些慌张,解释道:“师太容禀,白日里,陆秀才心急如焚地找到我,说他家娘子一早进山采药,直到午饭时间都还未归家,他心里十分担忧。又听闻最近这附近总有人莫名失踪,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所以恳请我帮忙一同寻找。我身为这一方保长,一听这话,哪能坐视不管?当即就拍着胸脯答应下来,说‘陆秀才,你放心,我这就帮你寻人’。”陈保长一边说着,一边比划着手势,试图让自己的说辞听起来更可信。

“之后,我们一群人从中午开始,翻山越岭,四处打听,但凡能想到的地方都找了个遍,可就是不见他娘子的踪影。眼看到了晚上,我们实在没辙了,想着这附近就剩您这道观还没寻过,心里一急,就贸然前来打扰,是我考虑不周,行事鲁莽,还望师太海涵呐。”说到最后,陈保长再次深深作揖,态度谦卑至极,全然没有了之前的嚣张跋扈。

慧空师太神色平静,目光仿若能洞悉人心,直直地盯着陈保长,缓缓说道:“果有此事?”那声音不高,却仿若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几分。

陈保长被慧空师太看得心里直发毛,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忙不迭地点头,赌咒发誓般说道:“千真万确啊,师太!我陈某人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在您这出家人面前撒谎。师太若是不信,大可以问问我们同行之人。”说着,他忙转身,用手肘捅了捅身旁的小头目,示意他赶紧说话。

慧空师太微微转头,看向陈保长的同行之人,目光依次扫过他们,声音温和却又不容置疑地问道:“刚才陈保长所言是否属实?”

那小头目被慧空师太的目光扫过,心里一紧,下意识地挺了挺身子,恭敬地回答道:“禀师太,确实如陈保长所言。我们此番前来,真的是为了帮陆秀才寻找他失踪的娘子。从白天找到现在,大家都累得够呛,但实在放心不下,这才冒昧打扰了贵观的清净。”说罢,他还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陈保长,又看了看慧空师太,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

慧空师太轻轻叹了口气,神色依旧平和,说道:“我们清虚观素来不接待外人,观内皆是潜心修行的女道,并无你们要找的人。你们可能找错了。”

陈保长听了,脸上露出一丝失望的神色,但很快又堆起笑容,说道:“既然师太这样说,我们也就信了。今日多有打扰,实在是对不住。待明日,我必定备上厚礼,登门拜访,向师太赔罪。”他心里虽然还是有些怀疑,但慧空师太的气场实在强大,让他不敢再多说什么。

慧空师太摆了摆手,语气淡淡地说道:“那也不必。出家人不看重这些俗礼,你们日后行事,还是多存些善念,莫要再如此莽撞。天色已晚,你们早些回去吧。”言罢,她微微转身,准备回观内。

陈保长等人虽心有不甘,但面对慧空师太那不容置疑的逐客令,也只能强压着心头的憋屈,满脸不情愿地抱拳告辞。他们一个个灰头土脸,身上还带着与欣怡打斗时留下的尘土和伤痕,拖着仿若灌了铅般沉重且疲惫又狼狈的身躯,一步三回头地朝着道观外走去,那模样就像是被斗败的公鸡,满心的不甘与愤懑都写在了脸上。

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欣怡心中的怒火仍未完全熄灭,她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快步走到慧空师太身旁,语气中满是不平地说道:“师傅,就这样轻易地让他们离开了?这些人如此蛮横无理,还对咱们的道童动手动脚,就这么放过他们,实在是太便宜他们了,不行,我非得追上去再好好教训教训他们不可!”说着,便作势要抬脚追出去。

慧空师太神色平静,不紧不慢地伸出手,轻轻摆了摆,阻止了欣怡的动作,声音温和却又透着不容辩驳的力量,缓缓说道:“欣怡,得饶人处且饶人。他们虽行事莽撞,但今晚也算是得到了教训,我们出家人,以慈悲为怀,不必再过多计较。”

此时,走在最后的陈保长,心中七上八下,总觉得不踏实,他偷偷回头看了一眼,瞧见欣怡那满脸怒容、一副要冲上来算账的模样,心里“咯噔”一下,生怕慧空师太改变主意,让门下弟子追上来暴揍他们一顿。他忙不迭地停下脚步,转身,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一边快步朝着欣怡等人走来,一边扯着嗓子大声说道:“刚才陈某确实多有冒犯,实在是猪油蒙了心,还望小师傅原谅呐!”说话间,人已到了近前,他双手抱拳,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腰弯得都快贴到地上了,那模样,和之前嚣张跋扈的他判若两人。

欣怡看着陈保长这副前倨后恭的样子,心中满是鄙夷,忍不住“哼”了一声,把头扭到一边,并不理会他。陈保长尴尬地直起身,脸上的笑容愈发僵硬,眼神在欣怡和慧空师太之间来回游移,嘴里还不停地说着好话:“小师傅大人有大量,就当我是个不懂事的粗人,您千万别往心里去。今晚这事儿,是我不对,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犯了。”

慧空师太神色平和,脸上带着淡淡的慈悲,微微颔首,目光从陈保长那略显局促的脸上扫过,缓声说道:“保长既已知错,便请便吧。”她的声音不高,却仿佛裹挟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在这略显清冷的夜色里悠悠回荡。“这世间诸事纷扰,人心易迷,还望保长今后行事多思善念,莫再莽撞。今日之事,就此作罢,望你我皆能放下,各自回归安宁。”

陈保长听了这话,如释重负,忙不迭地点头,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师太宽宏大量,陈某定当铭记教诲,日后定当约束自己,不再造次。”说罢,又对着慧空师太深深作揖,直起身时,额头上竟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偷偷抬眼瞧了瞧一脸冷峻的欣怡,心中仍有些发怵,再次拱手,“小师傅,实在对不住,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欣怡轻哼一声,别过头去,依旧对他的道歉不置可否。慧空师太见状,微微叹了口气,看向欣怡,眼中满是温和的劝慰,“欣怡,莫要再嗔怒,放下嗔念,方得自在。”而后又望向陈保长,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陈保长如获大赦,连连后退几步,转身带着跟班们匆匆离去,脚步急切,生怕再出什么变故。月光洒在他们离去的背影上,拖出长长的影子,直至消失在夜色的尽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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