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朝阳在六点整准时醒来，晨曦刚刚爬上他公寓的窗沿。公寓的卧室很大，但收拾得一丝不苟，就像他这个人一样严谨。他利落地起身，赤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径直走向开放式的小厨房。
系上那条深灰色的围裙，他从冰箱里取出昨晚就准备好的食材。两块三文鱼排，一盒新鲜的西兰花，还有他周末就预处理好的杂粮饭。平底锅预热时发出的轻微声响，是这间安静公寓里唯一的动静。
他专注地盯着火候，给三文鱼排恰到好处地调味、翻面。另一边的灶台上，焯水的西兰花正渐渐变得翠绿欲滴。整个烹饪过程行云流水，仿佛在进行一场精密的实验。当他将煎好的三文鱼块仔细装进便当盒时，手机恰好亮起。
到了。清绾的短信简洁得如同她本人。
武朝阳快速收拾好厨房，将两个便当盒装进帆布手提袋。透过窗户，他看见那辆熟悉的红色的SUV已经停在楼下。他拎起手提袋，最后检查了一遍公寓的电器，这才锁门下楼。
清晨的小区还很安静，偶尔有晨练的老人慢跑而过。他拉开副驾驶的门，看见清绾正低头查看手机。她今天穿了件浅蓝色的真丝衬衫，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
他系好安全带，将手提袋放在脚边。
清绾抬起头，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早。今天路上可能会堵，听说前面有事故。
她启动车子，动作流畅地驶出小区。车内弥漫着她身上特有的冷香，混合着清晨空气的清新。武朝阳从手提袋里取出平板，开始汇报今天的行程。
九点晨会，十点半要和信通的代表见面，十二点前必须批复市场部的方案...
招聘会你替我去。清绾打断他，目光仍专注在前方的路况上，研发部的新产品会议更重要。
明白。他在平板上快速记录，另外，赵磊昨天提交的市场分析报告我已经看过了，有几个地方需要修改。
清绾轻轻点头：让他今天下班前改好发你。
早高峰的车流果然缓慢，但清绾开车很稳，始终保持着恰当的车距。等红灯的间隙，她偶尔会伸手调整一下空调的出风口，或者抿一口保温杯里的咖啡。武朝阳则一直低头处理邮件，两人之间流淌着一种默契的沉默。
到达公司地下车库时刚好八点二十分。清绾利落地倒车入库，拔钥匙的动作干净利落。
便当带了吗？她关上车门时间。
在袋子里。武朝阳晃了晃手中的帆布袋。
前台看见他们一前一后走进来，微笑着打招呼：清总早，武秘书早。
清绾微微颔首，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清脆而急促。武朝阳跟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一边走一边最后确认今天的会议安排。
总裁办公室的门在身后合上，将外界的喧嚣隔绝开来。清绾放下手包，径直走向办公桌打开电脑。武朝阳则开始他早上的例行工作：检查日程表，冲泡咖啡，整理文件。当他将一杯手冲咖啡放在她手边时，清绾头也不抬地说了声。
晨会准时开始。长长的会议桌旁坐满了各部门主管，清绾坐在主位，武朝阳在她右手边负责记录。当市场部经理汇报到新季度的推广方案时，清绾突然抬手打断。
这个数据有问题。她指向投影幕布上的柱状图，上周的市场调研显示完全不同。
会议室里顿时安静下来。市场部经理擦着额头上的汗，支支吾吾地想要解释。
重新做一份，下午四点前我要看到准确的数字。清绾的语气不容置疑，散会。
众人鱼贯而出后，清绾揉了揉太阳穴：你觉得呢？
他们故意夸大数据，想争取更多预算。武朝阳合上笔记本，需要我盯着他们修改吗？
不用，让赵磊去。清绾抬眼看他，你朋友昨天在市场部表现不错。
武朝阳挑眉：他能力确实很强。
我知道，不然也不会录用他。清绾站起身，准备一下，信通的代表快到了。
一上午在密集的工作中飞逝。会见客户、审核文件、电话会议...武朝阳像个精准的齿轮，在清绾身边高效运转。期间他几次在走廊上遇见赵磊他们，彼此只是点头致意，心照不宣地保持着职场该有的距离。
午休铃响起时，武朝阳刚结束一个越洋电话。他起身关上办公室的门，然后走到玻璃墙边，拉上了内置的隔音帘。
厚重的灰色绒布缓缓合拢，将外界的光线和声音都隔绝开来。办公室里顿时陷入一片静谧的昏暗，只有空调运转的微弱声响。
他拿出便当盒走进小水吧，微波炉运转的嗡嗡声成为这个空间里唯一的噪音。清绾从文件堆里抬起头，摘下防蓝光眼镜，轻轻按压着鼻梁。
先吃饭。他将热好的便当盒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
清绾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打开盒盖时轻轻挑眉：今天的三文鱼煎得不错。
火候刚好。他递过筷子，自己也打开了自己的那一份。
三文鱼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清绾夹起一块蘸了点蜂蜜芥末酱，满足地眯起眼：比公司餐厅的套餐好吃多了。
餐厅的酱料热量太高。他淡淡道，将自己饭盒里的蓝莓分了几颗给她，上午信通的合同，第四条必须改。
嗯，风险划分确实有问题。清绾咽下嘴里的食物，他们想让我们承担内陆运输的全部风险，这不合理。
我查了过去三年的出险记录，那段陆运的风险概率比平均水平高百分之十五。武朝阳调出平板上的数据，要么改成cIF条款，要么要求他们分担保费。
清绾倾身过来看屏幕，发梢不经意扫过他的手臂。那触感很轻，却让他的动作顿了一瞬。
就按你说的办。她坐回去，很自然地从他饭盒里夹走一块胡萝卜，同时把自己的西兰花分给他几朵，下午你先把修改意见整理出来。还有市场部的方案，成本必须控制在预算内。
人力资源部的培训计划也需要调整，周期太长。武朝阳说着，把最后一块三文鱼夹到她饭盒里，新员工下周就要上岗，等不及完整的培训。
清绾很自然地接受了那块三文鱼：让李明哲负责简化培训流程，他以前在培训机构做过。
武朝阳点头，王鹏在业务部表现如何？
不错，很有冲劲。清绾吃完最后一口杂粮饭，放下筷子，你推荐的人，果然都靠谱。
他们就这样一边交换着饭菜，一边低声讨论着工作。隔音帘创造出的私密空间里，只有筷子触碰饭盒的轻微声响和压低的交谈声。偶尔肩膀相触，偶尔发梢轻扫，那些似有若无的接触在昏暗的光线下被无限放大。
便当很快见底。清绾满足地靠在沙发背上，轻轻叹了口气：要是每天都能这样安静地吃个午饭就好了。
下午还要见研发部的人。武朝阳收拾着便当盒，语气平静，新产品线的问题比预想的要多。
清绾闭着眼睛点点头：我知道。所以更需要养精蓄锐。
她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武朝阳转头看她，发现她已经靠着沙发背睡着了。晨起开车赶路的疲惫，加上一上午高强度的工作，显然消耗了她太多精力。
他轻轻起身，从衣帽架上取下她的西装外套，小心翼翼地盖在她身上。清绾在睡梦中无意识地蹭了蹭外套的衣领，呼吸变得均匀绵长。
武朝阳坐回自己的位置，却没有睡。他打开笔记本电脑，调成静音模式，开始整理下午会议需要的资料。键盘敲击的声音轻不可闻，屏幕的光映在他专注的脸上。
隔音帘的缝隙里漏进一丝阳光，正好落在清绾的侧脸上。他注意到她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平日里锐利的眉眼此刻完全舒展开来，显得格外柔和。
一点二十五分，离下午上班还有五分钟。武朝阳轻轻合上电脑，起身走到窗边，将隔音帘拉开一道缝隙。让眼睛适应光线后，他才缓缓将帘子完全拉开。
宝宝。他轻声唤道，该醒了。
清绾皱了皱眉，缓缓睁开眼。有一瞬间她的眼神是茫然的，但很快便恢复了清明。她坐直身体，发现身上的西装外套时微微一愣。
谢谢。她把外套递还给他，起身整理了一下衬衫的褶皱。
武朝阳已经走到门边，握住门把手：准备开始了？
清绾深吸一口气，重新将长发挽好，戴上那副防蓝光眼镜。当她抬起头时，又变回了那个雷厉风行的女总裁。
开门吧。
隔音帘已经完全收起，阳光重新洒满办公室。武朝阳打开门，外面办公区渐渐复苏的声响立刻涌了进来。
下午的工作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