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学期开学那股子特有的、混杂着期待与倦怠的气息，在男生宿舍楼里发酵。306宿舍的门被武朝阳推开时，里头正上演着标准的开学综合征：泡面桶堆在墙角散发着余味，球鞋东一只西一只，一个室友戴着耳机在游戏里骂骂咧咧，一个瘫在床上刷短视频傻乐，还有一个对着他的宝贝手办哈气擦拭，念念有词像在做法。
“哟，朝阳，回来啦！”戴耳机的室友眼尖，视线从屏幕上挪开半秒，“寒假滋润不？”
“凑合。”武朝阳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他肩上挎着鼓鼓囊囊的运动包，手里却格外小心地提着一个崭新的黑色电脑包，那架势，不像提着电脑，倒像捧着什么易碎的稀世珍宝。他走到自己靠窗的“领地”，运动包随意甩在椅子上，发出沉闷声响，然后才把电脑包稳稳当当地放在那张堆满了上学期课本、零食袋和杂物的旧书桌上。
拉开拉链，动作轻柔得像拆一件名贵瓷器。里面静静躺着一台线条冷峻流畅的笔记本电脑，哑光黑的铝合金机身，泛着低调却不容忽视的质感光泽。他把它取出来，指尖划过冰凉细腻的表面，嘴角不由自主地弯起一个细微的、带着点隐秘甜意的弧度。旧电脑的线被利落拔掉，换上新的。插电，开机，屏幕亮起柔和的光。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点开那个熟悉的蓝色图标——腾讯会议。没有视频请求，只有语音通话的选项亮着。戴上耳机，指尖轻敲，连线接通。
“喂？”他压低声音，带着点风尘仆仆的慵懒。
耳机里立刻传来清绾的声音，清冽如初春融化的山泉，带着暖意：“到宿舍了？路上顺利吗？”背景音安静，显然她在自己舒适的小天地里。
“嗯，刚到，正准备收拾这狗窝呢。”武朝阳环顾自己一片狼藉的书桌，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尽管她看不见。
话音未落，宿舍门“哐当”一声被撞开，一个室友风风火火冲进来，手里还捏着个刚吃完的煎饼袋子。他目光随意一扫，掠过武朝阳的脸，猛地定格在桌上那台崭新的黑色机器上。脚步顿住，煎饼袋子差点脱手。
“我嘞个去！朝阳！”室友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嗓门拔得老高，带着毫不掩饰的惊奇，“啥情况？！鸟枪换炮？！换新电脑了？！”他几步蹿到桌边，凑近了细看，嘴里啧啧有声，“乖乖！这玩意儿看着就带劲！这质感，这屏幕……啧啧啧，大手笔啊兄弟！”
这大嗓门如同战斗号角，立刻把另外两个室友的注意力也拽了过来。擦手办的室友放下他的“老婆”，推推眼镜凑近；瘫床上的室友也探出脑袋，睡眼惺忪地望过来。三双眼睛，齐刷刷聚焦在那台散发着“我很贵”气息的新笔记本上，然后又齐刷刷转向武朝阳，眼神里充满了“哥儿几个都懂”的揶揄和心照不宣的笑意。他们仨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嘴角都咧开了——除了清绾那个神仙富婆宝宝，还能有谁？
武朝阳被看得耳根发热，下意识瞥了眼电脑屏幕上那个小小的、显示着语音连接中的蓝色图标，手指在键盘上无意识敲了两下，才含糊地“嗯”了一声。
“这配置，瞅着就不一般！打游戏不得起飞喽？”戴眼镜的室友扶了扶眼镜，技术流地审视着机身上的接口和散热孔。
“何止起飞，我看是得直接冲出大气层！”煎饼室友用力拍了下武朝阳的肩膀，挤眉弄眼，故意把字咬得贼重，“兄弟，你这‘后勤保障’，那可真是——相~当~到位啊！咱宝宝对你，那是真没得说！”眼神在电脑和武朝阳脸上来回瞟，笑容暧昧又了然。
武朝阳没好气地拨开他的手，脸上有点挂不住，但更多的是被点破的赧然和一丝压不住的得意：“去去去！边儿去！挡俺光啦！（挡我光了！）恁几个就光会起哄！” 他用河南话回怼，语气里倒没什么真恼。
三个室友嘿嘿嘿地笑起来，那笑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充满了对某位“神仙老板+富婆女友”的集体调侃。他们都见过清绾，或是在视频里，或是在武朝阳手机屏保上，甚至暑假前清绾来这边玩，武朝阳大大方方请全宿舍吃过饭。那是个漂亮、爽利、一看家境就极好的北京姑娘，对武朝阳的好，是实打实看得见摸得着的。所以这台顶配笔记本的来历，大家心知肚明，连问都懒得细问。
宿舍里弥漫着心照不宣的“狗粮”气息，敲门声适时响起。
“进！”煎饼室友头也不回地吼了一嗓子。
门被推开，隔壁宿舍的赵磊探进头，熟门熟路：“涛儿，问你借个……诶？”他目光习惯性扫视，落到武朝阳桌面时，猛地刹车，眼睛“唰”地亮了，像发现了新大陆，径直走了进来。
“嚯！朝阳！”赵磊的声音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惊讶和羡慕，指着那台新电脑，“行啊兄弟！换家伙了？这玩意儿瞅着真不赖！啥时候搞的？保密工作做得挺好啊！”他自来熟加八卦的属性瞬间激活，连珠炮似地发问：“啥牌子？配置咋样？花老鼻子钱了吧？自己攒的？”一边问，一边凑得更近，手指蠢蠢欲动想去摸那光滑的金属壳。
武朝阳被他这热情架势弄得有点招架不住，下意识侧身挡了挡。他清清嗓子，还没想好怎么回答这种带着探究的“审问”，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煎饼室友已经抱着胳膊，用他那并不标准的、故意模仿的河南腔调，拖长了音抢先道：“磊子啊，这你就不懂了吧？咱朝阳同志这装备升级，那叫一个——水到渠成！得劲不，朝阳？”
擦手办的室友也推推眼镜，慢悠悠地火上浇油：“自力更生？嗯，精神可嘉。不过嘛……”他故意停顿，意味深长地看向武朝阳，又看看那台电脑，一切尽在不言中。
武朝阳被室友们一唱一和架在火上烤，看着赵磊那双闪烁着八卦之魂的眼睛，心里那点压着的小得意，混合着对清绾的骄傲和宠溺，终于没绷住。他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一个明显的弧度，眼神亮亮的，坦坦荡荡，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砸进每个人耳朵里，带着点河南口音特有的憨直和炫耀：
“嗯，俺宝宝给俺买嘞。（嗯，我宝宝给我买的。）” 语气自然得就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那份亲昵和理所当然，反而更显真实。
“宝——宝——？！” 赵磊的声音瞬间劈了叉，像被踩了脖子的公鸡，眼珠子瞪得溜圆，脸上表情从羡慕一秒切换成核爆级别的震惊，“卧了个大槽！武朝阳！你啥时候背着兄弟们有宝宝了？！藏得忒深了吧！快说快说！哪个系的？长啥样？有照片没！快让我瞅瞅！嫂子这么大方？！”他激动地一把抓住武朝阳胳膊，唾沫星子横飞，连“嫂子”都喊出来了。
“啥宝宝？啥嫂子？” 门口瞬间又探进来两颗隔壁宿舍的脑袋，被赵磊这石破天惊的一嗓子彻底吸引。306门口瞬间成了菜市场入口，挤满了看热闹的脑袋。
“不是不是！恁想哪去啦！（你们想哪去了！）”武朝阳被赵磊晃得头晕，又被门口突然多出来的脑袋和那声“嫂子”搞得哭笑不得，脸有点红，急忙用河南话解释，“是俺女朋友！不是恁想嘞那个‘宝宝’！（是我女朋友！不是你们想的那个‘宝宝’！）” 他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关系，语气坦荡。
“女朋友？！”赵磊和门口的两个吃瓜群众更兴奋了，七嘴八舌地问：
“朝阳你啥时候脱单的？！”
“哪个学校的？咱本校的吗？”
“嫂子真够意思啊！一开学就送这么大礼？”
“快说说，嫂子何方神圣？能把咱朝阳拿下还这么舍得？”
武朝阳被这密集的问题砸得有点懵，正琢磨着怎么介绍清绾的身份比较合适——“游戏老板”？似乎太生分；“富婆”？好像也不够尊重。他犹豫的这一两秒，被旁边的煎饼室友精准捕捉。
“咳！”一直靠在门框边看戏的瘦高个室友，终于看不下去了这群人的“没见过世面”，他直起身，懒洋洋地清了清嗓子，用一种“你们这群土鳖”的语气，慢悠悠地开口，直接揭晓答案：“行啦行啦，都甭瞎猜了。磊子，朝阳这女朋友，就是之前跟你们提过一嘴的，他打游戏认识的那个老板，后来处成对象了呗。” 他言简意赅，没提清绾的Id，但点明了最关键的身份转换——从老板到女朋友。
“老板？！”赵磊和门口两位同学听得嘴巴越张越大，眼神从震惊升级到了难以置信的崇拜，“卧槽！打游戏认识的老板……还发展成女朋友了？！还这么……这么……” 他们的目光再次齐刷刷聚焦在那台哑光黑、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笔记本上，仿佛那不是电脑，而是镶满了钻石的金山！这信息量太大，需要消化。
煎饼室友一看这效果，立刻来了精神，掰着手指数上了，语气里充满了“与有荣焉”的炫耀：“可不咋地！还能是哪位？朝阳身边从头到尾，不就那么一位‘真神’罩着嘛！恁想想（你想想），他那最新款的苹果手机，谁给嘞？他那块天天戴着嘚瑟的苹果表，谁给嘞？还有他那个大屏安卓板子，画图做笔记贼溜，又是谁给嘞？”他每说一样，就朝桌上那台新电脑努努嘴，意思再明白不过：全套装备，皆出自“嫂子”之手！
赵磊和门口两位同学听得嘴巴彻底合不拢了，眼神从崇拜变成了赤裸裸的、快要溢出屏幕的羡慕嫉妒恨！苹果全家桶！顶配游戏本（4070显卡呼之欲出）！这哪里是女朋友，这简直是行走的财神爷加贴心小棉袄！
“卧————槽————！！！”赵磊终于发出了一声悠长而充满灵魂的咏叹调，指着武朝阳，手指都在哆嗦，声音激动得变了调，“武朝阳！你小子！你你你……你这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吧？！找了个神仙富婆当女朋友？！还这么贴心！这么豪横！这么舍得给你花钱？！老天爷啊！还让不让人活了！嫂子还缺挂件吗？你看我行不？”
他猛地掏出手机，激动得语无伦次：“不行不行！这必须得拍下来发群里！让哥儿几个都瞻仰一下‘别人家的神仙女朋友’送的开学大礼！这他娘的才是人生赢家啊！得让大家都来沾沾喜气！羡慕死他们！”说着就对着武朝阳和他的新电脑，调整角度要拍照。
“别别别！磊子！恁白拍！（你别拍！）”武朝阳吓了一跳，慌忙起身去拦赵磊。这要是发到大群里，清绾知道了……他倒不怕公开，就是觉得有点太高调了。他手忙脚乱地去挡赵磊的手机镜头，“拍啥拍！有啥好拍嘞！快删喽！（快删掉！）”
他这边刚按住赵磊的手，门口那两个同学中的一个反应更快，已经“咔嚓”一声，用自己手机拍了一张，然后转身就跑，边跑边喊：“哈哈哈！朝阳你放心！我就发咱们哥们儿小群里！让大家伙儿都学习学习‘模范女友’的标准！羡慕不死他们！”
“喂！回来！删掉！恁给俺站住！（你给我站住！）”武朝阳急得大喊，想拔腿去追，却被一脸坏笑的赵磊和另一个堵在门口的室友给结结实实拦住了去路。
“哎呀，拍都拍了，发都发了，让人家乐呵乐呵嘛！”赵磊笑嘻嘻地箍着武朝阳的脖子，另一只手还举着手机，“来来来，朝阳，跟你的‘爱的证明’合个影呗？给兄弟们留个念想！让嫂子也看看她这礼物多招人稀罕！”他试图把武朝阳的脑袋按向电脑屏幕。
宿舍里顿时闹成一团，武朝阳被赵磊和煎饼室友一左一右“挟持”着，努力躲避着手机镜头，瘦高个室友和擦手办的室友在旁边笑得前仰后合，门口还有闻声赶来的其他宿舍同学挤着看热闹，小小的306被围得水泄不通。惊呼声、起哄声、手机的快门声、武朝阳又窘迫又无奈带着河南腔的抗议声（“恁都白瞎胡闹！松手！俺嘞脖子！”）混杂在一起，热闹得几乎要把屋顶掀翻。
“卧槽！真的假的？全套顶配啊！还是嫂子送的？！”
“牛批！朝阳！传授一下经验呗？怎么把游戏老板发展成神仙女友的？”
“看看！快让我看看！这质感！这键盘灯！4070稳了吧？嫂子也太懂了吧！”
“酸了酸了！我他妈柠檬树下柠檬果！为啥我就遇不到这样的‘老板’！”
关于“武朝阳的神仙富婆女友豪掷顶配电脑”的消息，像插了翅膀一样，瞬间在关系好的几个男生小圈子里炸开了锅。各种“卧槽”“牛逼”“求嫂子联系方式”“朝阳人生赢家”的刷屏，迅速淹没了几个男生小群，附带那张角度刁钻、武朝阳一脸“生无可恋”被按在电脑前的照片。
而在这片喧闹、起哄、羡慕嫉妒恨的声浪中心，武朝阳那台崭新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那个代表腾讯会议语音连接的蓝色小图标，一直亮着，安静地、忠实地工作着。宿舍里发生的一切——赵磊的惊叫、室友的数落和“科普”、众人的起哄、手机的快门声、武朝阳用河南话急切辩解和阻拦的声音（“恁白拍！”、“是俺女朋友！”、“恁都白瞎胡闹！”）——都通过那高品质的、灵敏度极高的新麦克风，一字不差地、无比清晰地传递到了千里之外。
北京，一个布置得温馨又精致的房间里。清绾戴着耳机，面前的平板电脑上显示着一些工作资料。她原本只是挂着语音，一边听着武朝阳那边的动静，一边处理着自己的事情。当听到赵磊那声夸张的“宝宝”时，她的指尖在平板上顿住了。接着，武朝阳大方坦荡地用河南话说出“俺宝宝给俺买嘞”，室友们默契地补充“就是那位老板女朋友”，赵磊和众人爆发出核弹级的羡慕和起哄，武朝阳被围在中间手忙脚乱地解释和阻拦，情急之下河南话都蹦出来了……
那些充满青春荷尔蒙的、夸张的、带着浓浓生活气息的喧闹，透过耳机清晰地传来。尤其是武朝阳被赵磊箍着脖子，用带着浓重河南腔的普通话喊着“恁白拍！松手！俺嘞脖子！（你别拍！松手！我的脖子！）”时，那特有的腔调、用词和那份又急又无奈的语气，画面感实在太强。
耳机里清晰地传来一声极轻、极短促的、属于女孩子的笑声。像细小的气泡在阳光下的溪水里破裂，带着点忍俊不禁的柔软和愉悦。
这笑声在男生们一片“卧槽”“牛逼”“嫂子威武”的粗犷背景音里，显得格外突兀，也格外清晰。
正被赵磊和煎饼室友合力“镇压”、努力歪着脑袋躲避镜头、耳朵红得快滴血的武朝阳，身体猛地一僵。所有的喧闹似乎瞬间离他远去，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耳机里那一声短促的轻笑上。
他猛地一使劲，挣脱了赵磊的胳膊，也顾不上别人还在拍照起哄了，飞快地坐回椅子上，一只手紧紧按住耳机，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带着点急切和窘迫，用他那河南味儿的普通话对着麦克风小声问，语气里还带着刚才阻拦时的残留气息：
“绾绾？恁…恁刚才是笑啥咧？（绾绾？你…你刚才是笑啥呢？）恁是不是都听见啦？”
耳机里安静了一秒，随即传来清绾的声音。她的普通话字正腔圆，带着好听的北京腔调，但此刻那清冽的嗓音里浸满了浓浓的笑意，像阳光下融化的蜜糖，丝丝缕缕地流淌出来，甚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被逗乐后的轻喘：
“嗯？没笑什么呀。”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味刚才听到的精彩实况转播，尾音上扬，愉悦感几乎要溢出耳机，“就是觉得……听你们宿舍说话，可逗了。跟听现场版情景喜剧似的，特热闹，特好玩儿。” 她顿了一下，补充道，声音里笑意更深，“尤其是你最后那句‘俺嘞脖子’……噗……”
武朝阳的脸“腾”地一下，彻底红透了，连脖子根都染上了颜色。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刚才宿舍里那场关于他“神仙富婆女友”和“爱的证明”的闹剧，被全程、高清、立体声环绕地直播给了电话那头的女主角！包括他那句得意又坦荡的“俺宝宝给俺买嘞”，包括室友们把他“卖”得一干二净还添油加醋，包括他被“挟持”拍照的窘态，甚至包括他那几句土得掉渣又急吼吼的河南方言！
“呃……” 他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滚烫的沙子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巨大的羞耻感和一种混合着甜蜜的、被“公开处刑”的尴尬瞬间将他淹没。他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恨不得立刻拔掉电脑电源，或者原地消失。
“咋了朝阳？脸咋红成这样？跟煮熟的虾米似的！”赵磊还在旁边没心没肺地调侃，欣赏着手机里刚拍到的“珍贵影像”，“跟嫂子的‘爱心电脑’合影，激动坏了吧？瞧你这小模样，啧！”
“滚滚滚！”武朝阳恼羞成怒，抓起桌上一个空薯片袋就朝赵磊扔过去，用的是地道的河南腔，“都怪恁！瞎起啥哄！（都怪你们！瞎起什么哄！） 俺嘞脸都让恁丢尽啦！（我的脸都让你们丢尽了！）”
宿舍里又是一阵哄堂大笑，夹杂着“嫂子肯定觉得你可爱”、“朝阳害羞了”的起哄。赵磊灵活地躲开“袭击”，笑嘻嘻地和其他人分享着照片，讨论着怎么发朋友圈文案才能更突出“朝阳的幸福（窘迫）人生”。
耳机里，清绾的笑声更清晰了一些，似乎是被武朝阳恼羞成怒的河南话和宿舍里持续不断的打闹声逗得更乐了。那笑声像细小的电流，顺着耳机线钻进武朝阳的耳朵，一路痒到了心底，让他脸上的热度怎么也退不下去，反而因为她的笑声更添了几分。
他懊恼地抓了抓自己短短的头发，看着屏幕上那个小小的蓝色通话图标，又看了看周围还在兴奋讨论“神仙嫂子”的室友和同学，最终只能认命地、长长地叹了口气，把发烫的脸埋在了结实的手臂上，闷闷的声音透过臂弯传出来，带着浓重的河南腔，委屈巴巴，也不知道是在对谁说，还是在对千里之外那个笑得正欢的人说：
“恁们……恁们可给俺坑苦了……俺这脸……算是木地方搁了……（你们……你们可把我坑苦了……我这脸……算是没地方放了……）”
他这副“社会性死亡”后“生无可恋”的模样，再次引爆了宿舍里更夸张的笑声和善意的调侃。而耳机那头的清绾，听着这充满烟火气的热闹和他那带着独特口音的、委屈又可爱的“控诉”，唇边的笑意如同涟漪般一圈圈漾开，久久没有散去。她甚至能想象出他此刻红着脸趴在桌上的样子，心底一片柔软。她轻轻敲了敲麦克风的位置，带着浓浓笑意的声音传了过去：
“好啦，不逗你了。电脑……用得还顺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