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氏重工顶层的办公室内,气氛并未因为红井传来的“捷报”而真正轻松下来。源稚生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听着樱井七海和风魔小太郎面色难看地汇报着在高天原的遭遇。
“……那个沈炼,态度极其强硬,油盐不进。” 樱井七海语气中压抑着怒火,“他声称,除非少主您亲自前往,否则绝无可能交出稚女少爷。”
风魔小太郎在一旁沉默地点了点头,补充道:“此子……深不可测。老朽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种……非同一般的压力。”
源稚生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沈炼……那个拥有一只诡异紫色眼睛、实力强得离谱的年轻人。他果然插手了,而且态度如此坚决。
让源稚生亲自去?在一个牛郎店?这无疑是极大的侮辱和挑衅。以他蛇岐八家少主的身份,亲自去那种地方要人,传出去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但是……
他想起了橘政宗(邦达列夫)的背叛,想起了王将(赫尔佐格)那层出不穷的诡计,想起了红井下那虽然暂时平静、却依旧让他隐隐不安的深渊,更想起了……那个蜷缩在角落、眼神恐惧的弟弟,源稚女。
稚女在沈炼手里。沈炼的实力他亲自领教过,连他都觉得“深不可测”的风魔小太郎也如此评价。强行攻打高天原?先不说能否成功,造成的动静和影响将是灾难性的。尤其是在这个刚刚“解决”了神骸、家族内部仍需稳定的微妙时刻。
而且,不知为何,源稚生内心深处,对于亲自去见沈炼,似乎并没有那么排斥。他隐隐觉得,那个神秘的年轻人,或许知道一些……连他都不知道的事情。
“我知道了。” 源稚生缓缓开口,打断了樱井七海似乎还想劝说的话,“准备车,去高天原。”
“少主!” 樱井七海和风魔小太郎都吃了一惊。
“我一个人去。” 源稚生站起身,拿起靠在桌边的蜘蛛切,语气不容置疑,“你们在外围接应,没有我的信号,不许任何人靠近。”
……
夜晚的高天原,是另一个世界。
还未靠近,那如同实质般的声浪和奢靡的气息就扑面而来。璀璨的霓虹将夜空染成暧昧的颜色,门口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豪车,衣着华丽的贵妇人们在家政妇或保镖的陪同下,谈笑着步入那扇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金色大门。
源稚生的黑色轿车在距离高天原还有一个街口的地方停下。他独自下车,整理了一下身上那套昂贵的定制西装(这让他感觉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却也是一种必要的伪装),将蜘蛛切用特制的布料包裹,如同拿着一件乐器般,迈步走向那片浮华的漩涡。
他的出现,与周围的环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冷峻的面容,挺拔的身姿,以及那即便刻意收敛也依旧存在的、属于上位者和强者的气场,立刻引来了门口侍应生和不少宾客的侧目。但他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又让那些想要上前搭讪的人望而却步。
他无视了周围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径直走入高天原大厅。
瞬间,仿佛踏入了一个由水晶、丝绸、香槟和女性笑声构成的异度空间。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出迷离的光晕,空气中弥漫着昂贵的香水、雪茄和酒精混合的复杂气味。舞台上,容貌俊美的牛郎们正在卖力表演,台下是衣着光鲜、眼神迷离的贵妇人们,她们是这里的女王,挥霍着金钱和夜晚。
源稚生的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他很不喜欢这种地方,这里的每一寸空气都让他感到不适。但他必须进去。
他的目光如同锐利的刀锋,迅速扫过全场,立刻锁定了后台区域的方向。他没有理会迎上来的、试图询问他是否需要服务的侍应生,直接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然而,就在他即将靠近后台入口时,两名穿着黑色西装、体型彪悍、眼神警惕的保安不动声色地拦住了他的去路。
“先生,抱歉,这里是私人区域,宾客止步。” 其中一人客气但坚决地说道。
源稚生能感觉到,这两名保安并非普通人,身上带着混血种特有的气息,显然是高天原背后的势力安排的。
他没有硬闯,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们,开口道:“我找沈炼。告诉他,源稚生来了。”
听到“源稚生”这个名字,两名保安的脸色明显变了一下,眼神中的警惕之色更浓。他们显然知道这个名字代表着什么。
其中一人立刻通过耳麦低声汇报。
没过多久,后台的门被推开,出来的却不是沈炼,而是恺撒·加图索。他依旧穿着那身浮夸的演出礼服,金色的头发在灯光下格外耀眼,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
“哟,这不是源大家主吗?” 恺撒的语气带着他特有的、略带嘲讽的轻松,“什么风把您吹到我们这‘不登大雅之堂’的地方来了?也是来寻找心灵慰藉的?”
源稚生无视了他的调侃,目光冰冷:“沈炼呢?”
“沈炼在里面等你。” 恺撒侧身让开通道,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笑容不变,“不过提醒一句,里面还有几位……身份特殊的客人在‘谈心’,源大家主最好……低调一点。”
源稚生冷哼一声,迈步走了进去。他能感觉到恺撒话语中的警告,也明白在这鱼龙混杂、尤其是有众多身份敏感的贵妇人在场的地方,他确实不能把事情闹大。这恐怕也是沈炼选择在这里见他的原因之一——利用环境来制约他。
穿过略显凌乱的后台走廊,恺撒将他引到了一间相对僻静、隔音效果很好的休息室门前。
“就在里面。” 恺撒说完,便抱着手臂靠在了门对面的墙上,显然不打算进去,但也表明了监视的态度。
源稚生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休息室内的景象,与他想象的有些不同。
没有剑拔弩张的对峙,也没有严阵以待的阵仗。
沈炼依旧靠坐在窗边的沙发上,姿态放松,仿佛只是在进行一次普通的会客。零安静地坐在角落的阴影里,肩部的伤似乎已经处理过,她正低头擦拭着那把造型奇特的军刺。楚子航站在另一侧,抱着村雨,闭目养神。路明非则有些坐立不安地坐在稍远一点的椅子上。
而在沈炼旁边的沙发上,坐着的正是源稚女(风间琉璃)。他换了一身干净简单的衣服,低垂着头,双手捧着一杯热水,听到开门声,身体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却没有抬头。
最让源稚生意外的,是房间里还有另外两位穿着华丽和服、气质雍容的中年贵妇。她们似乎正在和沈炼轻声交谈着什么,脸上带着愉悦的笑容。看到源稚生进来,她们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认出了他,脸上露出了惊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连忙起身,礼貌地打了个招呼,然后非常识趣地告辞离开了。
显然,沈炼是故意让这些“客人”在场的,既是掩护,也是一种无声的宣告——在这里,他掌控着局面。
门被轻轻带上,房间里只剩下他们几人。
源稚生的目光首先落在了源稚女身上,眼神复杂无比,有愧疚,有担忧,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然后,他才看向沈炼,那个让他不得不放下身段、亲自来到这种地方的始作俑者。
“我来了。” 源稚生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沙哑,“沈炼,你到底想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