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然睁眼,冷汗顺着后颈滑进衣领,石屑混着铁锈的气味直钻鼻腔。
丁不四还立在角落,红光在他眼底明灭,像两盏烧得不稳的鬼火。三天。他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带着某种我读不懂的怜悯,你在那破系统里耗了三天,外头早乱成一锅粥了。
话音未落,我后颈的寒毛突然炸开。
地宫入口处的黑影动了——不是走,是进光里,像一滴墨溶进清水。
他腰间半块字契约泛着幽蓝,那气息我太熟了,和当初伦理篇里那些要把我拖进数据流的东西同出一源。
那是...赵敏的指尖掐得我手腕生疼,她的声音发颤,却还是挡在我身前半步。
我能感觉到她掌心的温度透过袖口渗进来,比任何护盾都实在。
天地突然一震。
这震动不是来自脚下,是从血脉里翻涌上来的。
我本能地运起九阳真气护心,却在经脉里触到密密麻麻的细刺——像有无数根银针顺着血管往心脏钻。是傀儡!丁不四突然吼了一嗓子,红光从他瞳孔里喷出来,北元三十万大军,全被血脉契约腌成了行尸!
密室石门被撞开,赵敏的侍女小桃跌进来,手里攥着三枚碎裂的玉符:郡主!
丝路十三站...七站没了!她话没说完,赵敏已经抢过玉符。
我看见她眼尾的泪痣跟着睫毛抖了抖,突然反手咬破指尖,血珠滴在玉符残片上。
汝阳王激活了初代监国契印。她的声音冷得像塞北的风,血珠在玉符上绽开金纹,北元武脉的血,现在全给他当燃料。
我闭了闭眼。
信息流顺着信息感知涌进来——每一个傀儡体内都有个指甲盖大的契约环,金红相间,像串在绳上的毒葡萄。
它们彼此勾连,织成张能绞碎山河的网。
这分明是伦理系统的变种,那个要把我变成管理员的破系统,原来早就在人间埋了钉子。
教主!
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宋青书跪得笔直,玄色劲装沾着星点血渍,抬头时眼尾泛红,倒像是急得要哭:属下愿率五行旗先行阻敌!
西线地形狭窄,正适合火旗军设伏!
我垂眸看他。价值感知扫过他心口——那里果然有丝极淡的金纹,在模拟我的九阳真气波动。
好个绿茶反制完全体,连权限都能偷。
我扯了扯嘴角,伸手虚扶:青书有心了。
西线就交给你,务必...稳住。
他叩首时,我瞥见他耳后闪过一丝暗纹。蝠王。我低声唤了一句。
阴影里传来破空声。
韦一笑的身形比蝙蝠还轻,他数据化的指尖在宋青书后颈点了点——不是攻击,是种下道追踪的暗桩。明白。他的声音像刮过坟头的风,说完便化作黑雾,顺着门缝钻了出去。
赵敏已经在沙盘上画出古商道轨迹。
她的血在沙面上凝成红线,每画一笔,窗外就卷起一阵黄沙。以驼铃为引,召安西都护府旧队!她咬破的指尖按在沙盘中心,声音里带着我从未听过的肃杀。
黄沙翻涌成墙。
百辆古车虚影从沙里钻出来,赶车的商旅穿着唐时的短褐,腰间挂着的铜铃叮铃作响。
他们举着的灯不是火,是凝固的星光,连成一片半透明的屏障,挡在傀儡军团必经之路上。
不够。我摸出怀里的仲裁核心。
菱形晶体贴着掌心发烫,九阳真气顺着指尖涌进护盾中枢。
晶体表面的纹路突然活了,像群金色的小蛇钻进星光里。
下一秒,护盾泛起涟漪,我分明看见最前排的傀儡身上,金红契约环正在剥落,像老墙皮似的簌簌往下掉。
撑住三天。我转头看赵敏。
她的脸被护盾映得发亮,眼尾还挂着没擦净的泪,却笑得像当年在绿柳山庄耍我时那样张扬:三天?
本郡主能撑三十天。
深夜的光明顶地宫格外冷。
我摸着石壁往下走,指尖触到刻痕——是块残碑。
月光从头顶的裂缝漏下来,照在碑上的半幅血脉图谱上。
我浑身的血突然烧起来——那纹路和我心脉的走向,分毫不差。
子承父契,血继天命。
碑文只有这八个字,却像惊雷劈在天灵盖。
我突然想起小时候,父亲在冰火岛教我写字时说的话:无忌,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头里的。原来他说的不是武功,是这该死的系统契约!
汝阳王那些疯话,什么秩序守护者,怕也是被系统灌进去的假记忆。
你以为你是仲裁者?
苍老的声音从地宫最深处传来。
锁链崩断的脆响跟着炸开,像有人把一口铜钟砸成了碎片。
我猛地转身,看见石门缓缓开启。
静玄师太站在门后,她手里的灭绝长剑断成两截,剑尖还滴着黑血。
她的眼睛里爬满血丝,像两团烧糊的棉絮,而她掌心的暴雨梨花针,不知何时变成了黑色数据流,每一根都泛着淬毒的冷光。
你不过是一把...那声音还在冷笑,混着静玄的喘息,被选中的钥匙。
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数据流凝成的银针划破空气,带起的风刮得我眼皮生疼。
在这千分之一秒里,我突然想起灵蛇岛上,周芷若用剑抵着我咽喉时,也是这样的眼神——不是恨,是被什么东西攥住了心的绝望。
而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替我挡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