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了。”张百川把手里最后一份伤亡统计和缴获清单放在桌上,声音里是一种尘埃落定的沉稳:“香月清司这把火,在老虎口,算是被咱们一盆冷水浇灭了头。”
关政委拿起清单,仔细看着:“毙伤鬼子两千七百余,俘获三十余,缴获步枪五百支,轻机枪二十挺,重机枪八挺,迫击炮六门,弹药无算”那几行字上顿了顿,长长舒了口气:“这一仗,打出了咱们的威风,也打疼了鬼子,更重要的是,咱们根据地的民心,更稳了。”
萧参谋长端着搪瓷缸子喝了一大口水,抹了把嘴:“代价也不小。各部队累计伤亡接近两千,特别是几个主力团,伤了些筋骨。需要时间好好缓一缓。”
“骨头伤了,就接起来,长得更结实,”张百川站起身,走到挂着地图的前,目光扫过那片被他们用鲜血和生命守卫的山川:“鬼子收缩了,短时间内不敢再大规模进犯,这对咱们来说,是天赐的休整和发展时机,接下来,咱们的工作重心要变一变了。”
他转过身,看着关政委和萧参谋长:“第一,部队要大规模整训。不能光是恢复编制,更要利用这段时间,把这次反扫荡的经验教训好好总结消化,新兵怎么快速形成战斗力?步炮怎么更好协同?打阻击怎么减少伤亡?这些问题,各旅各团都要拿出章程来,开展大练兵,”
“我同意。”关政委接口道:“政治整训也要同步进行,表彰英雄,总结经验,更要巩固‘我们是人民军队’的思想,这次反扫荡,老百姓帮了我们天大的忙,这鱼水情,一刻也不能忘。”
“第二,”张百川的手指重点敲了敲地图上三岔沟的位置:“兵工厂的建设,要摆在最优先的位置,参谋长,你亲自盯一下,需要什么原料,缺什么设备,想办法解决,告诉老赵,现在时间相对宽松,让他放手去干,不仅要能复装子弹,造手榴弹,还要想办法修复那几门缴获的山炮,甚至摸索着造点迫击炮弹,咱们的枪炮不能总是靠缴获,”
萧参谋长重重点头:“明白,我明天就去三岔沟,跟老赵一起捋一捋,原料方面,咱们根据地内还有一些矿藏可以想办法,也可以通过地下渠道从敌占区搞一些。”
“第三,”张百川看向关政委:“根据地建设要全面恢复和加强。春耕生产不能耽误,被鬼子破坏的村庄要帮助群众重建,基层政权要更加巩固。咱们八路军,既是战斗队,也是工作队。只有根据地坚实了,咱们这支队伍才有根,才不怕风吹浪打,”
三人就在这指挥部里,你一言我一语,将战后休整、建设和发展的蓝图清晰地勾勒出来。没有过多的激昂口号,只有务实的安排和责任。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持续了数月紧张战斗的晋西北根据地一夜之间转换了节奏,在各部队驻地,操练场上杀声震天。老兵带着新兵,一遍遍练习刺杀、投弹、战术配合。
缴获的武器被拿来反复拆卸讲解,战士们学习着新装备的使用和保养,各级指挥员则围坐在一起,复盘每一次战斗,争论着得失,总结经验教训。
在三岔沟,兵工厂的规模扩大了一倍不止,赵厂长带着那些从鬼子煤矿解救出来的技术人员和工人,日夜奋战。一箱箱复装子弹和木柄手榴弹被生产出来,送往部队,甚至那几门受损的九四式山炮,也在老师和傅们的敲打下,逐渐恢复了性能。
在广阔的乡村,地方干部和八路军战士一起,帮助群众修复被战火摧毁的家园,组织生产互助组,兴修水利。田野里,绿油油的禾苗预示着新的希望。孩子们重新走进了用庙宇或祠堂改成的课堂,朗朗读书声驱散了战争的阴霾。
张百川的身影频繁出现在连队操练场、兵工厂车间和田间地头。他不再像战时那样眉头紧锁,但眼神中的审视和思考从未停止。他会拿起战士的枪检查保养情况,会捏着新造的手榴弹掂量分量,会和老农蹲在地头聊收成。
这天,他和关政委、萧参谋长一起,视察完一个主力团的操练后,站在山坡上,望着眼前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关政委感慨道:“看着这些,就觉得咱们流的血,值了。”
萧参谋长点头:“部队士气很高,装备也改善了,兵工厂也走上了正轨。咱们的根基,比以前扎实多了。”
张百川没有说话,只是极目远眺,目光似乎越过了层峦叠嶂,投向了远方。他知道,日寇亡我之心不死,平静只是暂时的。香月清司还在太原,冈村宁次还在北平,更大的风暴或许正在酝酿。
但他心中充满了信心。经过这次反扫荡的锤炼,部队和根据地,都更加坚韧。兵工厂的机器声,部队操练的呐喊声,田野里的播种声,汇聚成一股强大的力量。这力量,深植于这片土地和人民之中,是任何敌人都无法摧毁的。
“根基扎稳了,才能长得更高,更不怕风雨。”张百川缓缓说道,嘴角露出一丝坚毅的弧度,“让小鬼子来吧,下一次,咱们的拳头会更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