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医上前一把抓着老人的手说道:“师兄,是谁给你毒成这样的?”
老人摇了摇头,青紫的嘴唇张开:“没人,我是将我自己毒成这样的。”
江影缺在一旁听后都呆住了,这世界上还真有人自己毒害自己的?就因为自己的师弟的行医的?
鬼医叹息一声:“师兄,我们都这把年纪了,你还执着于过去干嘛啊?”
老人笑着摇了摇头:“我原本以为我已经放下了,可随着年纪越来越大,我越来越不甘心了。我猜想你应该跟我一样吧。”
鬼医盯着眼前这个曾经无比熟悉的人,眼神中尽是惋惜之情:“师兄你何苦为难自己啊?当初的事,不怪你,要怪就怪我吧。”
老人艰难的抬起手,一把握住了鬼医的手,只是老人的手颤抖无比,嘴唇微张,却猛地一口黑血吐了出来。随即又晕死过去了。
鬼医复杂的眼神,像是在诉说半生的艰辛。
江影缺回到椅子上,轻声问道:“连你也救不了吗?”
鬼医走了过去,坐在江影缺的旁边:“救不了,当年这种毒我救解不了。现在也解不了。”
江影缺转头看向鬼医,将手中的酒葫芦递了过去,却见鬼医将酒葫芦推了回去,惨笑一声:“我不是你们江湖的人,不喜欢用这种东西安慰自己。”
江影缺打开酒葫芦自顾自的喝了一口,鬼医长叹一口气说道:“这种毒,其实是我自己研磨出来的,但我却没有办法解,说出来真是可笑啊!”
江影缺疑惑的啊了一声:“什么?你自己创造出来的毒,你自己解不了?”
鬼医点了点头,自嘲般的笑了笑:“没错,我自己也解不了,到头来还害死了师妹。我有什么脸面吹嘘自己的医术天下第一啊。”
说着鬼医双手拂面,然后双手拂过脸颊,仰头呼出一口气:“在我小时候的记忆中,便没有我父母的身影,所以我从小便流落街头,后来我被我师父捡去,开始学习医术。”
鬼医转头看了一眼江影缺:“我知道你也学过医术,但你跟我不同,我从小跟随师父,辨识百草,治病救人。现在在我的记忆中,我师父依旧是严苛的老头,是天下最懂医术的那个。”
后来师父外出治病的时候,带回来一个小女孩,也就是我们的师妹。我们被师父拉扯长大。渐渐的我长大了,我觉得师父教给我的那些太过枯燥。我开始不满足现状。
可算是一次机缘巧合吧,有一日师父开的医馆来了一位病人,身中剧毒。送过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了,师父用了很多手段,用了很多草药,依旧没能治好他,只能让他强撑着提起一口气,死不能死,活不能活。
我便建议师父,既然已经无计可施,不如以毒攻毒,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可我师父他老人家不同意,说是病人只剩下一口气,根本经不起两种剧毒在体内折腾。
无论我怎么劝说,师父都不同意,身为医者,怎么能用病人的性命去赌,结果那人在医馆足足撑了半个月,但是死掉了。
他死亡之后,我心中便升起了一个想法,既然学医不能医天下病,那我学毒呢?毒是不是也一样能救人?
于是我便暗中研磨毒药,我开始寻找五毒,甚至把毒注射到自己的体内,感受他们的毒液带给身体内的变化,然后从中找到破解之法。草药有相生相克的说法,毒药自然也有。
我开始不满足于五毒之毒,我开始寻找市面上能找到的毒药,然后开始研制解药,但我又觉得用草药解毒,太过寻常了,我开始以毒攻毒,用毒破毒。
就在我最疯魔的时候,大师兄发现了我的大逆不道之举,他劝我不要再研究下去,就算我成功了,也不会被这个世界所接受的。反而会害了自己。
但我觉得不然,人吃五谷,怎能不生病,怎能不中毒呢?既然有些毒你们用寻常药理解不开,那为什么不用我的毒来解呢?
于是我开始研制两种毒药,一种是剧毒之属,中毒之后,天下所有的药理都解不开。另一种毒药则是能解开天下所有的毒。只要我这个实验成功,那天下所有中毒之人便都不用死了。
我开始潜心研究,夜以继日。但好景不长,我的举动很快便被师父发现了,他见我执着于此道,已是疯魔。便也不打算劝我,将我逐出师门。
后来我在野外搭起了草庐,我的执念更深了,我需要证明我自己,我要告诉我师父,其实固执的是他,不要死守医理,要学会变通。
可暑往寒来,我也不记得过了多少个日夜了,我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但我的信心并没有被打垮,而是一次比一次自信。
最后我终于研制出了一种天下奇毒,天下所有的药理都解不开。现在我只差一步,研制出另一种毒药,用以毒攻毒的方式,解开那天下第一奇毒。
在这期间,我一心制毒,没有收入,都是小师妹暗中接济于我,才让我能实现这一生的梦想。所以在奇毒制造出来以后,我便高兴的将这个消息跟小师妹分享。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才真真正正的看了一眼小师妹。
那已经不是我记忆中的小师妹了,已经长成了一个大姑娘,眉眼带笑,亭亭玉立。那是我一生中看到过最美好的景色了。
我觉得我生活中充满了希望,等我这种可以救人的毒药研制出来以后,我觉得我师父会理解我的,全天下的人都会理解我的。我会重新回到师门,我会跟我的小师妹重新在一起生活。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月还是一年,我已经忘了时间的存在,我终于研制出了那种可以救命的毒。
现在就只差一个机会了,我需要有人吃下我制出的奇毒,然后再吃下我制出可以救命的毒,用来验证我的成功。
可是没人相信我,准确来说,没人愿意听一个疯子的疯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