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车厢内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宁静，柔和的氛围灯勾勒出依偎在一起的两个的轮廓。
凌千雪安静地靠在沈墨怀里，头枕着他的肩膀，呼吸渐渐平稳，只是眼眶依旧泛红。
沈墨的手不环抱着她，下巴轻轻抵着凌千雪的发顶，同样微红的眼睛里残留着还未散去的水汽与化不开的心疼。
车内寂静，只有引擎低沉的嗡鸣和窗外流动的城市灯火。
似乎是想缓和一下这沉重的气氛，凌千雪微微动了动，抬起头，望向沈墨依旧泛红的眼眶和紧抿的唇角。
她努力牵起一丝往日里那种带着戏谑和挑逗的弧度，声音还带着一点点哭过后的微哑，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道：
“不过话说回来...我是真没想到啊...当年那个挡在我前面、又冷静又勇敢的小哥哥...原来实际上...是个这么爱哭鼻子的...弟弟呀？”
她试图用往常的语调来驱散残留的悲伤，可她自己的眼眶也还红着，那努力装出的调侃便少了几分锋芒，多了几分惹人怜爱的柔软。
然而，这句玩笑话却像是一根细针，不经意间再次刺中了沈墨内心最柔软、最酸楚的那个角落。
他低下头，看着怀中努力想让他开心一点的凌千雪，眼前仿佛又浮现出十二年前那个躲在垃圾箱后、满眼绝望泪水的小女孩的模样...
心里又是一阵疼痛，鼻子一酸，大颗大颗的眼泪再一次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顺着他清俊的脸颊滑落，滴落在两人的衣襟上。
凌千雪愣住了，看着他突然再次决堤的泪水，自己方才那点强撑出来的轻松瞬间消散无踪，心里也跟着一揪。
她连忙抬起手，用指尖有些慌乱却又极其轻柔地替他擦拭着不断涌出的泪水，自己的声音也忍不住带上了更重的鼻音，语气里充满了无奈和心疼：
“傻子...你...你又哭什么呀？真是的...你一哭...我...我也想哭了...”
她说着，自己的眼眶也迅速再次蓄满了泪水，视线变得模糊。
沈墨将她更紧地搂在怀里，下巴蹭着她的发丝，声音哽咽得厉害，断断续续地说道：
“我...我一想起...想起你小时候...一个人...那么小...那么害怕...吃了那么多苦...我...我就心疼...”
他说不下去了，喉头像是被什么堵住，只能发出压抑的呜咽声。他的眼泪滚烫，仿佛要灼伤她的指尖。
凌千雪反手紧紧抱住他，感受着他因为哭泣而微微颤抖的身体。
她抬起头，看着他哭得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大男孩，泪水同样不断地从她眼中滑落，但她的嘴角，却不由自主地扬起了一抹极其复杂却又无比真实的幸福笑容。
她带着浓重的哭腔，语气里却充满了宠溺和一丝哭笑不得：
“真是...拿你没办法...你好歹...也是个男人啊...怎么...比我还爱哭？”
沈墨听到她的话，下意识嘟囔了一句：
“一般男人...哪...哪能比得过你啊...”
凌千雪听到沈墨这句带着哭腔的玩笑话，知道他的情绪正在慢慢平复。
她故意瞪起含着泪水的眼睛，声音虽然颤抖，但是带着往日的狡黠：
“嗯？你这是在嫌弃我？嫌我太强势了？”
沈墨连忙摇头，脸颊因为哭泣和不好意思而泛着红，他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带着泪痕却努力笑着的脸，心脏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到无法抑制的情感充满。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勇气，目光直视着她，无比清晰、无比认真地说道：
“没有...我怎么会嫌弃你...”
“千雪...我爱你。”
这突如其来的、直接的、没有任何铺垫和缓冲的三个字，像一道最轻柔却最震撼的闪电，瞬间击中了凌千雪。
她彻底呆住了，瞳孔微微放大，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她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通红却无比认真的眼睛，看着他脸上未干的泪痕和那份孤注一掷的真诚。
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小心翼翼地求证：
“...小墨？你...你刚才...说什么？”
沈墨看着她震惊的模样，心脏跳得飞快，但他没有再退缩。
他一把握住凌千雪的手，用力地攥在掌心，仿佛要传递自己所有的决心和热量。
他看着凌千雪，一字一句，无比郑重地，再次说道：
“千雪，我爱你。”
“虽然...现在的我...还很没用...好像什么都配不上你...但是...我向你保证！我以后...一定会努力...拼尽全力...成为一个...配得上你...配得上你的爱...值得你依靠的人！”
虽然他的声音依旧带着哽咽，但语气异常坚定。
凌千雪的眼泪再次毫疯狂地涌了出来。
但这一次，不再是悲伤、不再是委屈、不再是心酸...而是巨大的、几乎要将她整个人淹没的幸福、激动和苦尽甘来的狂喜。
“你...你再说一遍！“
她突然抓住他的衣襟，仰起泪痕斑驳的脸，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她害怕自己刚才是听错了，或者是沈墨的玩笑，急于确认。
沈墨看着她这般模样，心尖发软，毫不犹豫地重复：
“我爱你，千雪。“
“再说一遍！“
她仿佛听不够，非要把这迟到了十二年的蜜语灌满心田才肯罢休。
“我爱你。“
沈墨耐心十足，每一次回答都比上一次更加坚定、温柔。
一遍又一遍，直到凌千雪终于确定，这不是梦，不是幻觉，不是沈墨开的玩笑。
她停止了追问，只是睁大了那双还含着泪水的眼睛，深深地望进沈墨清澈而真挚的眼底。
片刻的凝视后，一抹极其灿烂、仿佛汇聚了世间所有光芒的笑容，在她脸上绽放开来，带着泪，却美得惊心动魄。
“小墨...“
她轻唤一声，声音里充满了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和如释重负。
下一秒，她再也抑制不住心中汹涌澎湃的爱意与幸福，猛地伸出双臂环抱住他的脖颈，仰起头，毫不犹豫地吻上了沈墨的唇。
这个吻，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带有试探、戏谑或宣告意味的亲吻。
它纯粹、热烈、毫无保留，充满了十二年的等待终于得到回应的狂喜，和一种尘埃落定般的归属感。
她的泪水还在滑落，咸涩的味道交织在唇齿间，却更添了一份真实的感动。
沈墨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充满力量的吻弄得微微一怔，但随即，一股暖流迅速涌遍全身。
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伸出手臂，紧紧地环住凌千雪纤细的腰肢，将她更深地拥入怀中，闭上眼睛，温柔而又坚定地回应着她的爱意。
这个吻，缠绵而悠长，仿佛要将这些年错过的时光都补偿回来。车厢内只剩下两人交织的呼吸声和彼此心跳的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