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一门议事大殿，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与其说是“公开听证会”，不如说是一场针对赵淼的“批斗会”。
神州各大门派、世家的代表们，眼神各异，或轻蔑，或审视，或干脆就是赤裸裸的敌意，像无数根无形的针，扎在场中那个唯一穿着干部服的身影上。
而赵淼，依旧是那副雷打不动的模样。
他面前没有茶，只有一瓶拧开的矿泉水和一个小小的笔记本。
他甚至没看周围那些恨不得生吞了他的异人，只是低着头，用一支普通的黑色水笔，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仿佛在为什么重要会议准备发言稿。
这种极致的无视，比任何反唇相讥都更具挑衅性。
“咳！”
术字门的掌门，胡营——也就是之前被赵淼无视到差点心梗的胡营，今天换了一身更正式的行头，他重重地咳嗽一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没有再像上次那样咆哮，反而摆出了一副痛心疾首、为民请命的姿态。
“诸位同道，诸位前辈！”
胡营环视一圈，声音沉痛。
“我们今日齐聚于此，不是为了争权夺利，而是为了我异人界万世的基业！是为了我等修行之人的尊严！”
他顿了顿，话锋猛地一转，手指直直地指向了低头写字的赵淼。
“可是，有人却想把这份基业，这份尊严，拱手送人！”
话音刚落，他身后立刻有人配合地启动了一个投影法器。
光芒一闪，一面巨大的光幕出现在大殿中央。
光幕上，是一张高清照片。
照片的背景似乎是某个欧洲城市的街角咖啡馆，一个侧影酷似赵淼的男人，正和一个金发碧眼的白人男子相谈甚欢。
那白人男子身上，有股若有若无的炁劲波动，显然也是个异人。
照片的角度极为刁钻，将两人“亲密”交谈的神态拍得活灵活现。
轰！
整个大殿瞬间炸锅了！
“那是……赵淼？”
“他在跟谁见面？那洋人是谁？”
“好啊！里通外国！这是要出卖我们神州的利益！”
“我就说一个凡人靠不住！屁股早就坐歪了！”
叫骂声、质疑声、惊呼声混成一锅粥。
形意门的掌门铁塔般的身躯也站了起来，他没有说话，但那双铜铃般的眼睛里，已经充满了失望与愤怒。
就连一直闭目养神的张之维，都缓缓睁开了眼，眸子里闪过一丝诧异。
烈阳真人更是“噌”地一下站起，指着胡营的鼻子就想开骂，却被清虚道长伸手按住。
“烈阳道兄，稍安勿躁，且看赵先生如何说。”清虚道长低声道，但他的眉头也紧紧锁了起来。
局势，在这一瞬间，对赵淼而言，已是万劫不复。
“赵先生！”胡营的声音充满了虚伪的悲愤，仿佛在审判一个叛徒，“照片在此，铁证如山！你还有何话可说！”
“你若不给我等一个解释，就是我神州异人界的奇耻大辱！”
所有的目光，所有的压力，如同泰山压顶，全部汇聚到了那个始终沉默的身影上。
终于。
赵淼停下了笔。
他合上笔记本，拿起矿泉水瓶，拧开盖子，不急不缓地喝了一口。
然后，他站了起来。
没有愤怒，没有慌张，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他只是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平静地走到了光幕前，抬头看了一眼那张足以让他身败名裂的照片。
“照片拍得不错。”
他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构图，光线，抓拍时机，都堪称专业。”
众人一愣。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点评摄影技术？
胡营的嘴角勾起一抹狞笑：“赵淼！休要狡辩！”
赵淼没有理他，只是伸出手指，点在了光幕上那个金发碧眼的白人男子脸上。
“这位先生，我认识。”
“他叫约翰·史密斯，是欧洲异人事务协调处的联络员，负责与官方进行情报交换。”
接着，他的手指又移到了照片的角落，一个极其不起眼的时间水印上。
“这张照片拍摄的时间，是上周二下午三点十五分。”
“而那个时间点，我本人，正在京城，与王卫东部长，以及其他七个部门的负责人，召开一个关于‘灵气复苏后城市安全白皮书’的紧急会议。”
赵淼说着，从他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盒子，让旁边的异人手指在上面轻轻一点。
“唰！”
大殿中央的光幕画面一分为二。
左边，依旧是那张“密会”照片。
而右边，则出现了一段监控录像。
录像的画面，正是一个高度保密的会议室，赵淼端坐其中，正对着ppt侃侃而谈，会议室墙上的电子时钟，清晰地显示着与照片上完全一致的时间！
“这……”
“是假的？”
“那照片里的人是谁？”
“是易容？”
大殿内的风向瞬间逆转。
赵淼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这张照片，是合成的。而且，合成技术很拙劣。”
他手指在又是一划。
右边的监控录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张技术分析图。
“人像边缘有0.03毫米的像素扭曲，光影角度与环境不符，咖啡杯上的倒影，甚至都不是咖啡馆，而是一个中式茶楼的屋檐。”
“我这里有国安部技术司出具的完整鉴定报告，需要给大家传阅一下吗？”
“……”
大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赵淼，像在看一个怪物。
这他妈……是什么神仙操作？
你一个搞行政的，怎么跟个顶级技术特工一样？
那个蛊毒世家的家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花大价钱弄来的“铁证”，在对方面前，脆弱得像一张草纸！
胡营的脸，已经彻底失去了血色。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跟一个凡人干部对峙，而是在面对一个由数据、逻辑和国家机器武装到牙齿的恐怖存在！
然而，这还没完。
赵淼的表演，才刚刚开始。
“既然胡掌门这么关心我过去的工作，那我也不能藏私。”
赵淼的语气依旧平淡，但说出的话，却让胡营如坠冰窟。
“正好，借着今天这个机会，我把我这几年经手的部分案子，做个简单的汇报，也请诸位同道，评判一下我赵淼，究竟够不够资格，坐在这个位置上。”
他手中的盒子，再次亮起。
光幕上的画面，开始飞速切换。
“三年前，全性妖人企图利用城市燃气管道系统，制造连环爆炸，波及三个小区，近五万民众。是我，提前锁定了他们的动向和物资采购渠道，协同警方，在他们动手前三小时，将之一网打尽。”
一张张现场照片，一份份行动报告，触目惊心。
“两年前，全性另一伙人，妄图通过攻击，瘫痪华中地区的电网，制造大面积社会恐慌。是我，组织技术专家，追踪到了他们的物理地址，配合龙虎山的天师府弟子，捣毁了他们的据点。”
“一年前……”
一件件，一桩桩，全都是异人企图利用世俗科技制造巨大灾难的绝密案件。
这些案子，在场的许多大门派甚至都闻所未闻！
他们这才惊恐地发现，在他们看不到的角落，这个叫赵淼的凡人，已经默默挡下了无数次足以颠覆秩序的灾祸！
众人看他的眼神，已经从轻蔑，变成了震惊，再到敬畏。
而胡营，已经浑身发软，冷汗浸透了后背。
他有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
果然。
在展示完十几个惊天大案之后，赵淼的目光，终于落在了胡营的身上。
那目光，平静，却又像手术刀一样冰冷、锋利。
“当然，我处理的，也不全是全性的案子。”
“有些门派，手……伸得也挺长。”
他手指在盒子上最后一次划过。
“唰！”
光幕上，出现了一个加密文档的界面。
赵淼当着所有人的面，输入了一长串复杂的密码，通过了三层动态验证。
一个数据库，被他当众打开了！
“我靠！这是……现场开盒啊？！”
人群中，不知是谁，用极低的声音爆了句粗口。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光幕上，一行行刺目的红字被调取了出来。
【目标：术字门，岭南分支。】
【事由：涉嫌与境外邪教组织‘无生堂’余孽进行人口及违禁法器走私交易。】
【证据链：银行转账记录（瑞士银行加密账户），卫星电话通话录音，码头交货视频……】
【涉案金额：三千七百万（美金）。】
【涉案人员：胡万山（胡营亲侄）……】
轰！！！！
如果说之前的反转是震惊，那现在，就是天雷滚滚！
整个大殿，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刀子一样，剐在胡营的身上。
胡营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他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了椅子上，面如死灰。
完了。
全完了。
他做梦也想不到，赵淼的手里，竟然攥着这样一颗足以将他整个术字门都炸得粉身碎骨的核弹！
公报私仇？
不！
这他妈是降维打击！
赵淼收起盒子，重新推了推眼镜，环视全场，声音恢复了那种公事公办的平淡。
“我的汇报，完了。”
“现在，可以开始投票了吗？”
……
最终投票结果，7票赞成，3票反对。
赵淼，以一种谁也无法预料的方式，强势登顶，成为了“哪都通”公司，以及“十佬会”的第一任会长。
会议散场后，众人神色复杂地离去，看赵淼的眼神里，再无半分轻视，只剩下深深的忌惮。
三一门后山，一间密室中。
李玄霄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亲自为赵淼沏了一杯茶。
“感觉如何？”
赵淼接过茶杯，苦笑了一下，那张一直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疲惫。
“比我想象的，要难。”
他坦言道：“今天只是个开始。异人界和世俗界的规则，就像两个咬合不上的齿轮，想要让它们平稳地转动起来，需要漫长的时间去磨合，甚至……需要流血。”
“那是你的事。”李玄霄淡淡道。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云海翻腾。
“我很快会带着三一门，彻底封山，隔绝内外。”
李玄霄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
“守住底线，赵淼。”
“这是我对你唯一的要求。”
赵淼看着李玄霄的背影，郑重地点了点头。
而此时，在三一门山脚下的人群中。
侥幸没有被当场拿下的胡营，正死死地盯着山上那间密室的方向，他的脸因为极致的怨毒而扭曲，眼中闪烁着疯狂而阴狠的光。
规矩？
去他妈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