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可能!这不可能!”
控制台前,阿尔伯特博士那张布满狂热的脸,此刻只剩下扭曲的惊骇。
他像是见了鬼一样,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些疯狂跳动,早已超出理解范畴的数据流。
“稳定系数-9999!空间曲率悖谬!能量逆流!你在做什么?!你到底对‘神’的领域做了什么?!”
他引以为傲的“门”计划,他视若神迹的亚空间裂缝,此刻像一个被捅穿了底的塑料袋,非但没有吸入李慕玄,反而正在被一股更加霸道,更加原始的“混乱”,从内部疯狂撑爆!
他所链接的,那位所谓的“亚空间之神”的意志,此刻正在发出痛苦的哀嚎。
就像一个地头蛇,在自己的地盘上,被一条过江的史前巨龙,一口咬住了脖子!
“神?”
裂缝的深处,传来李慕玄带着三分慵懒,七分嘲弄的笑声。
“就你摇来的那个只会重复低语的破烂玩意儿,也配叫神?”
“它连自己的‘道’是什么都搞不清楚,只是单纯的混乱集合体罢了,连给我师兄提鞋都不配。”
声音回荡在整个基地,清晰地传入博士的耳朵里。
“你……你……”博士浑身颤抖,指着那道已经扩张到近乎吞噬整个圆形大厅的裂缝,语无伦次。
轰隆!!!
一声巨响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来自空间的结构本身!
整个基地的空间,开始像纸片一样被随意地揉捏,折叠!
天花板和地面颠倒,墙壁扭曲成莫比乌斯环,远处的走廊被拉伸到眼前,又在下一秒被压缩成一个点。
阿尔伯特博士引以为傲的“混乱绝域”,在此刻,像一个拙劣的孩童涂鸦,被真正的“大师”随意地泼上了墨。
“看到了吗?博士。”
李慕玄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博士面前,相隔不过半米。
他明明站在那里,却又像是隔着无穷远的距离。
他的身体周围,无数细小的空间裂缝生生灭灭,如同环绕君王的星辰。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博士面前扭曲的空气上。
“你所谓的混乱,是有规律的,是建立在稳定空间被‘破坏’的基础上的。”
“就像在一张白纸上乱画。”
他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意。
“而我……”
“我就是那张纸本身。”
“我想怎么折,就怎么折。”
话音落下的瞬间,李-慕-玄的身影,同时出现在了基地的每一个角落。
控制台前,监控室里,武器库中,甚至在每一头因为空间错乱而发疯的怪物面前。
成百上千个李慕玄,同时露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玩味的笑容。
“现在,游戏结束。”
他打了个响指。
并非一个李慕玄,而是所有李慕玄,同时打了个响指。
啪。
一声清脆的,仿佛宇宙初开时的第一个音节。
那一瞬间,阿尔伯特博士的瞳孔骤然收缩到了极致。
他看到了一生中最壮观,也最恐怖的景象。
以那个巨大的球形装置为核心,整个军事基地的空间,开始向内坍塌!
不是爆炸,不是毁灭。
是“删除”!
钢铁,水泥,仪器,怪物,连同光线与声音,一切有形无形之物,都被一股无法抗拒的伟力,强行从三维世界中剥离,揉成一团,压缩成一个比针尖还要小亿万倍的奇点!
“不——!”
阿尔伯特博士发出了他人生中最后一声绝望的尖叫。
他毕生追求的,就是打开通往另一个维度的“门”。
而现在,他连同他的造物,他的“神”,他的一切,都被人打包塞进了门里,然后连门带锁,一同扔进了永恒的垃圾场。
……
内华达沙漠。
烈日依旧。
热风卷起沙尘,打着旋儿飘向远方。
之前那座锈迹斑斑的军事基地,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光滑如镜,甚至能倒映出天空云彩的,琉璃化的圆形沙地。
仿佛这里,从来就没有任何建筑物存在过。
空间微微波动。
李慕玄的身影凭空出现,落在那片琉璃地的中央。
他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长长地打了个哈欠,脸上带着一丝意犹未尽的慵懒。
“总算清静了。”
他环顾四周,感受着空气中那股扭曲混乱的气息彻底消散,被纯净的天地精炁所取代。
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从心底深处涌了上来。
那是一种通透,一种畅快,一种挣脱了无形枷锁的……自由!
一直以来,他都活在师兄李玄霄的光环之下。
他是天才,是混世恶童,是三一门的希望。
但所有人都知道,他上面,还有一个如神似魔的师兄。
入门是师兄引荐的。
惹了祸是师兄摆平的。
就连这一次堪破生死,领悟空间之道,也是因为敌人针对师兄的阴谋。
他的一切,似乎都与那个男人脱不开干系。
这份不甘,这份执念,曾是他的心魔,是他骄傲外壳下最深的自卑。
可就在刚才。
就在他以绝对的姿态,将那个所谓的“污染节点”连根拔起,将其放逐到次元乱流的瞬间。
他忽然就想通了。
他第一次,没有借助任何人的力量。
没有依靠三一门的名号。
没有仗着师兄的威风。
仅凭他自己,李慕玄,一个人,一场劫难,一份领悟,一双拳头,便将这天大的危机,干脆利落地解决了。
解决得如此完美,如此写意,如此……有他自己的风格!
他强,又如何?
我,李慕玄,也不弱!
他有他的通天大道,我有我的无间穿行!
这一刻,盘踞在他道心中最深沉的阴霾,豁然开朗!
心念通达,神魂澄澈!
嗡——
就在他道心圆满的瞬间,天,变了。
不是乌云汇聚,也不是雷霆闪耀。
而是整个苍穹,仿佛变成了一块巨大的,纯净剔透的琉璃。
一道温润而磅礴的意志,从世界本身的核心降临,带着最古老的嘉奖与馈赠。
一缕比之前在伦敦降下的那道,要精纯、浓郁百倍不止的玄黄之气,如同天河倒灌,精准地注入李慕玄的体内!
“喔?”
李慕玄挑了挑眉,非但没有抗拒,反而舒舒服服地张开双臂,任由这股力量冲刷着自己的四肢百骸,滋养着自己的神魂。
他的伤势瞬间痊愈,修为节节攀升。
但更重要的,是他的“道”,在这股天地馈赠的洗礼下,正在发生着惊人的蜕变。
如果说之前的他,是在空间的“网”上自由穿行的鱼。
那么现在,他感觉自己正在变成织网的“手”!
“啧,这‘清道夫’的工资,还挺高。”
李慕玄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万里空间,看到了遥远的东方,看到了那座屹立于云海之上的三一门。
也看到了,端坐于大殿之上,那个如渊似海的身影。
他嘴角的笑意,变得愈发张扬,带着一丝挑衅,也带着一丝终于可以并肩而立的释然。
“师兄。”
“你看到了吗?”
“这盘棋,可不是只有你一个棋手。”
“现在,轮到我落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