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心关已过,青霖长老看向林玄三人的目光中,少了几分审视,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深意,尤其是对林玄。
“随我来。”他不再多言,手持虬龙木杖,转身向着青帝宫侧殿走去。林玄三人紧随其后。
侧殿之内,并非预想中的厅堂,而是一片扭曲的光影门户。门户之后,传来各种草木生长、枯荣轮回的宏大声响,以及浓郁到化不开的生命与岁月气息。
“此乃‘万木幻境’入口。”青霖长老驻足门前,声音苍茫,“幻境之中,时空错乱,法则显化。尔等将直面生命之道的种种考验——生长、繁荣、衰败、轮回、抗争、寂灭……能领悟多少,能坚持多久,皆看尔等造化。”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三人:“幻境之中,亦有危险。心神失守,或可能永远沉沦其中,化作滋养幻境的养料。若自觉不支,可凝神呼唤老夫名讳,自会被接引而出,然亦意味着试炼失败。”
“明白。”林玄三人齐声应道,眼神皆是一片坚定。
“进去吧。”青霖长老木杖轻点,光影门户骤然扩大,将三人吞没。
天旋地转,时空变换。
当林玄稳住身形时,发现自己已身处一片无边无际的原始丛林之中。这里的树木高大得不可思议,藤蔓如龙蛇缠绕,奇花异草散发着迷幻的光晕。空气中的生命灵气浓郁得几乎凝成液体,但却带着一种原始的、野性的、甚至……排外的意志。
月琉璃和叶凡并未在他身边,显然这幻境是根据个人特性,将人传入了不同的考验场景。
“吼!”
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从林间传来,大地震动。一头浑身覆盖着青色木甲、眼窝中燃烧着绿色魂火的巨木古猿撞断无数古木,朝着林玄猛扑而来!其气息狂暴,赫然达到了元婴巅峰层次!
这并非虚幻的影像,而是由精纯生命法则与木系灵力凝聚而成的法则造物!蕴含着真实的攻击力!
林玄眼神一凝,不闪不避,混沌金丹运转,简简单单一拳轰出!灰蒙蒙的拳罡并不耀眼,却带着包容与归寂的真意,后发先至,印在巨猿的木甲胸膛上。
“嘭!”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那巨猿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时光加速了万载,木甲迅速失去光泽、变得灰败,最终“哗啦”一声,散落成一地毫无灵性的枯枝败叶,其中的生命法则被混沌之力瞬间瓦解、归于沉寂。
一拳,秒杀元婴巅峰法则造物!
然而,林玄脸上并无喜色。他能感觉到,自己化解这巨猿所消耗的混沌丹力,远超应对同级别真实修士的消耗。这幻境中的法则造物,与外界截然不同,更接近于“道”的显化,极难对付。
更重要的是,在他击杀巨猿的刹那,周围森林的“排外”意志似乎更浓了,无数草木仿佛活了过来,对他散发出清晰的敌意。
“考验……已经开始。是让我领悟生命的‘抗争’与‘排他’吗?”林玄若有所思,没有停留,继续向前。
接下来的路途,他遭遇了各种形态的法则造物攻击——能吞噬灵力的妖花、散发致命芬芳的毒藤、行动如电的木灵刺客……甚至整片森林都在与他为敌,大地会突然裂开伸出根须缠绕,天空会降下蕴含枯萎法则的树叶之雨。
林玄将混沌之力运用到了极致。时而以归寂之意,化解生机,令万物凋零;时而模拟生命波动,尝试与森林沟通,化解敌意;时而又引动青霖古星赋予的那丝生命羁绊,散发出亲和的气息。
他在战斗与前行中,不断感悟着生命法则的另一面——并非只有滋养与温和,更有为了生存而进行的残酷竞争、对外来者的警惕与排斥、以及面对毁灭时的顽强抗争。
与此同时,在幻境的另一处。
月琉璃置身于一片永恒的月下林海。清冷的月辉洒落,与充满生机的森林形成一种奇异的平衡。她的考验并非战斗,而是同化与升华。
无数精纯的太阴之力与生命法则交织成的光点,如同萤火虫般向她汇聚,试图融入她的太阴本源。这些光点中,蕴含着万木祖庭对“阴”与“生”结合的理解。她需要引导、炼化这些力量,使其与自身太阴之道完美融合,而不被其同化失去自我。
这对她而言,既是考验,也是无上的机缘。她盘膝坐于一棵月桂神木之下,宝相庄严,周身月华与生命绿光交融流转,气息在不断地变得更加空灵、深邃,仿佛要化身这月下林海的一部分,与大道相合。
而在另一片充满灼热与生机的奇异地域,叶凡则面临着截然不同的考验。这里仿佛是太阳核心与生命源泉的交汇处,至阳至刚的太阳真火与磅礴的生命力相互碰撞、融合,形成了一片炽热的金色丛林。
他的对手,是各种由太阳精火与生命法则构成的金乌木灵。这些木灵攻击狂暴,且拥有极强的恢复力。叶凡需要以九阳神力,在这极致的“生”与“烈”的环境中,找到属于自己的平衡点,将九阳的毁灭性与生命的创造性结合,方能战胜对手,继续前行。
他战斗得极为艰难,身上多处被灼伤,又被周围的生命气息快速修复。在一次次的极限对抗中,他对九阳神力的掌控越发精妙,那至阳之力中,竟也隐隐生出了一丝如同种子萌芽般的生机。
时间在幻境中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林玄穿越了充满敌意的森林,来到了一片寂静的湖泊之前。湖水清澈见底,却倒映不出任何景象,只有一片虚无。湖中心,悬浮着一颗散发着柔和光晕的种子。
一种明悟涌上林玄心头——穿过这片代表“终结”与“虚无”的湖泊,触碰到那颗“生命之种”,便能通过此关。
他一步踏入湖中。
刹那间,无尽的空虚与死寂感包裹而来,仿佛要将他同化,归于永恒的寂静。体内的生机在飞速流逝,混沌金丹的光芒也变得黯淡。
这是对“归寂”的终极考验!若他只会运用归寂之意化解万物,自身亦将在真正的“虚无”面前走向终结。
林玄闭上双眼,不再抵抗那虚无的侵蚀,反而将心神彻底沉入混沌金丹深处,去感悟那在青霖古星获得洗礼后,愈发清晰的“生”之真谛。
混沌,非止终焉,亦是开端。
归墟的尽头,藏着涅盘的火焰。
绝对的死寂中,孕育着最初的生命波动。
“我即是混沌,包容生死,执掌轮转。”
他心中默念,体表的灰蒙蒙气流不再仅仅是化解,而是开始模拟、衍化!一丝微弱却无比坚韧的生机,自归寂的底色中悄然萌发,如同在虚无中点燃的星火,顽强地抵抗着湖泊的侵蚀,并开始反向吸收、转化那虚无的力量!
他一步步向前,脚下的湖水仿佛被赋予了生命,荡漾开一圈圈蕴含生机的涟漪。当他终于走到湖心,伸手触碰到那颗“生命之种”时——
嗡!
种子光华大放,化作一道暖流融入他体内。眼前的景象寸寸碎裂。
……
当他再次看清周围时,发现自己已回到了青帝宫的侧殿之中。月琉璃和叶凡几乎同时出现在他身旁。
月琉璃气息愈发深不可测,太阴月华中蕴含着一股蓬勃的生机,显然收获巨大。叶凡则如同脱胎换骨,九阳神力更加凝练浑厚,眼神中的锋芒内敛了许多,多了一份沉稳。
青霖长老看着三人,尤其是目光在林玄身上停留许久,缓缓点头:“不错。能在万木幻境中坚持至今,并各有领悟,已属难得。问心、试炼两关,尔等皆过。”
他手中木杖再次顿地,侧殿后方,一道由无数青翠藤蔓自然编织而成的阶梯缓缓垂下,通往宫殿更深邃、更神秘的上层。
“最后一关,缘法关。”青霖长老的声音带着一丝肃穆,“登此‘青藤天梯’,若能抵达尽头,便可直面‘生命之源’。能否得其认可,便看尔等自身之缘法了。”
最终的考验,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