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宫殿,主殿之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连四周墙壁上熊熊燃烧的烈焰都似乎被无形的压力所慑服,光芒黯淡,摇曳不定。水清漓周身散发的极致寒意与世王那凌驾法则之上的威压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片令人窒息的领域,将王座上的火燎耶牢牢锁定。
火燎耶脸色铁青,周身烈焰不受控制地翻腾爆裂,显示出他内心的惊怒交加与巨大的压力。他万万没想到,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那两个女人在自己的地盘上被劫走,这本就让他百口莫辩,如今这逆徒苏皖沫还拿着“遗物”跑来,一口一个“姐夫”,字字句句都在坐实他的“失职”!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际,跪伏在地、看似惊慌失措的苏皖沫,却悄悄抬起了小脸,那双还挂着“泪珠”(实则是偷偷抹了点口水)的大眼睛,怯生生地、却又带着一种“天真无邪”的探究意味,望向了静立虚空、面覆寒霜的水清漓。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鼓足了巨大的勇气,用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的嗓音,一字一句地开口问道。这些话,是默姐姐事先“悉心教导”过的,她早已背得滚瓜烂熟,此刻更是融入了自己对师傅火燎耶脾性的深刻理解,力求达到最佳“煽风点火”效果:
“姐……姐夫,”她先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成功将水清漓那冰封的目光吸引过来后,才继续用那种“我只是不懂就问”的语气说道:
“皖沫……皖沫有个问题,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她顿了顿,偷眼觑了一下脸色黑如锅底的火燎耶,仿佛被他的怒气吓到,缩了缩脖子,才继续说道:
“在……在静水湖,姐夫的领地,日常都有姐夫的神兽水龙大人负责巡逻,守卫疆土,确保万无一失,连一只外来的水妖都别想偷偷溜进去,对吧?”
她这话,看似在陈述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实则是在不动声色地抬高水清漓治下的严谨与强大,树立一个“完美”的参照标准。
水清漓冰蓝色的眼眸没有任何波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算是默认。
苏皖沫得到“鼓励”,胆子似乎大了一点,话锋却猛地一转,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了王座上的火燎耶,声音也微微提高:
“那……那我师傅的领地,这偌大的火虹沙漠,按理说……肯定也应该有师傅的神兽,‘艳火凤凰’大人,日夜不停地巡逻,保证领土安全,防止宵小之辈潜入作乱的,对不对?”
“艳火凤凰”四字一出,火燎耶的瞳孔猛地一缩!艳火凤凰,确实是他麾下最强的火系神兽,地位堪比静水湖的水龙,负责镇守火虹沙漠的核心区域。但神兽巡逻,也有侧重和范围,不可能像扫地一样覆盖沙漠的每一寸沙粒,尤其是在沙漠边缘那种“无关紧要”的区域。
苏皖沫却不管这些,她按照默姐姐教的逻辑,自顾自地“推理”下去,语气越来越“困惑”,也越来越“尖锐”:
“可是……可是今天,默姐姐和花翎姐姐,就在这火虹沙漠里,光天化日之下,被一群来历不明的黑衣人给劫走了!”
她伸出小手,指向殿外沙漠的方向,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要么是艳火凤凰大人玩忽职守,巡逻不力,让那些歹人偷偷摸了进来!要么……就是师傅您……监管不严,号令不行,连自己的神兽都约束不好?!”
她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水清漓,仿佛在寻求一个“公道”,声音带着哭腔与“愤慨”:
“姐夫!您说,这……这种情况,算不算是师傅他……监管不力?算不算是艳火凤凰大人……巡查不力呢?!”
“如今两位姐姐在师傅的地盘上出了事,师傅和艳火凤凰大人,是不是……是不是应该负起责任来呀?!”
这一连串的问话,如同连珠炮般轰出,逻辑清晰,层层递进,最后更是图穷匕见,直接将“监管不力”、“巡查不力”的责任大帽,结结实实地扣在了火燎耶和他麾下神兽的头上!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苏皖沫这番话,可谓毒辣至极!她巧妙地利用了“类比”手法,用水清漓治下的“严谨”来反衬火燎耶治下的“疏漏”;更恶毒的是,她把“个体事件”(特定地点的偷袭)上升到了“整体治理”(领土安全)的高度!直接将一次“意外”(虽然是演的),定性为了火燎耶作为领主的“重大失职”!
这就好比家里进了贼,不怪贼狡猾,反而怪户主没装防盗门、保安没尽忠职守一样!更何况,这“户主”还是脾气火爆、极其看重面子的火领主火燎耶!
“苏!皖!沫!!!” 火燎耶彻底暴怒了!周身烈焰轰然炸开,将王座周围的晶石都灼烧得通红!他指着苏皖沫,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一把火将这逆徒烧成灰烬!“你……你休要胡言乱语!血口喷人!”
然而,他的暴怒,在水清漓与世王那冰冷的目光注视下,却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水清漓缓缓抬起眼眸,目光如同万载寒冰,落在了火燎耶身上。他并未说话,但那眼神中的意味,却比任何斥责都更加可怕——那是一种基于事实(至少是表面事实)的、冰冷的审视与问责!
苏皖沫的话,虽然有其偏颇之处,但却指出了一个无法回避的核心问题:人在你的地盘出事,你作为领主,责无旁贷!
更何况,出事的,是水清漓的妻子与世王认定的伴侣!这已不是简单的“失职”,而是触及了两位至高存在的逆鳞!
世王周身的光辉,也微微波动了一下,一股更加沉重、仿佛能压垮星河的威压,缓缓笼罩向火燎耶。那无声的压力,比水清漓的冰冷更加令人绝望!
火燎耶瞬间如坠冰窟!他意识到,自己掉进了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里!苏皖沫这逆徒的话,就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捅在了他最难受的地方!他现在就算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了!难道他能说“我的艳火凤凰只管核心区域,边缘地带顾不过来”?那岂不是承认自己治下确有疏漏?在两位兴师问罪的至高存在面前,这种辩解只会显得更加可笑与无力!
(完了!) 火燎耶心中一片冰凉。这口天大的黑锅,他是背定了!
苏皖沫看着师傅那副百口莫辩、气得快要爆炸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心中乐开了花,脸上却依旧是一副“我为姐姐们讨公道”的倔强表情,甚至还“勇敢”地回瞪了火燎耶一眼。
(师傅,对不住啦!) 她心中毫无诚意地道歉,(谁让您平时总罚我面壁思过!这次就当是徒弟送您的一份‘大礼’!嘿嘿!)
默姐姐教她的这招“祸水东引”加“道德绑架”,简直是太绝了!
水清漓终于开口了,声音清冷如玉碎,却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
“火燎耶,你,有何解释?”
世王虽未言语,但那笼罩的光辉中,仿佛有无数星辰在生灭,无形的审判,已然降临。
火燎耶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解释?如何解释?事实摆在眼前(虽然是假象),人证(逆徒)物证(遗物)俱在,他还能说什么?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名为“问责”的利剑,在水清漓与世王的意志下,缓缓悬于他的头顶。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之一,他的“好徒弟”苏皖沫,则悄悄地、得意地,对着虚空中的水清漓,眨了眨眼。
(姐夫,戏台给您搭好啦!接下来,看您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