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静水湖波光粼粼,水汽氤氲。水玲珑宫主殿寝宫内,那“假冒者”依旧沉浸在“成功”驾驭了水魄戒一丝皮毛的巨大喜悦中,对着指尖那缕微弱得可怜、时断时续的蓝色光晕反复把玩,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得意与亢奋,仿佛已手握千军万马。
就在这时,殿门外传来了轻盈的脚步声,以及默王妃那带着几分慵懒与歉意的声音:
“清漓,我回来了。花蕾堡那边耽搁了些时辰,你独自静养可还好?”
声音由远及近,话音刚落,寝殿的门便被轻轻推开。默一身流仙裙曳地,发髻微松,几缕发丝垂落颊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仿佛刚从热闹聚会中归来的些许疲惫与轻松,迈步走了进来。
她的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殿内,最后“恰好”落在了那“假冒者”手中正把玩着、散发着微弱蓝光的“水魄戒”上。
刹那间,默的脸上露出了极其“逼真”的惊讶神色,随即迅速转为一种混合着“恍然”、“欣慰”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嗔怪”的复杂表情。
“哎呀!”她轻呼一声,快步走上前,目光落在戒指上,语气带着几分“后知后觉”的庆幸,“这戒指……原来是被你收起来了?我还以为昨日匆忙,不慎遗落在何处,正想着回来寻呢!”
她这番话说得自然流畅,仿佛真是刚刚发现戒指在对方手中一般。
那“假冒者”被默的突然出现惊了一下,下意识地想将戒指藏起,但听到默这番话,心中先是一紧,随即又是一松。紧的是怕被追问为何擅动她之物,松的是默似乎并未起疑,反而认为是自己“收起来”了。他连忙顺势点头,强作镇定道:“嗯……见你遗落,我便暂且收着了。”
默闻言,脸上顿时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拍了拍胸口:“那就好,那就好!若是丢了,我可要心疼坏了。” 她说着,目光却并未离开那枚戒指,眼神中流露出一种“物归原主”的坦然,继续用极其自然的语气说道:
“这水魄戒,本就是你的权柄所化,与您心意相通。前些时日你元神受损,气息不稳,我担心你强行催动反受其害,才暂且替你保管。如今看你气色渐佳,仙力也平稳了许多,想必是恢复得不错,这戒指,自然该交还与你使用了。”
她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滴水不漏。既解释了她之前“保管”戒指的原因(元神受损),又点明了戒指的“归属”(本就是你的权柄),更顺势将戒指的“回归”与对方“伤势好转”联系起来,完美地掩盖了昨日“遗落”的真实意图。
那“假冒者”一听,心中狂喜!原来如此!这戒指果然是水清漓的本命信物!默之前的“保管”是出于关心,如今自己“伤势好转”,她便主动归还!这简直是天赐良机!他正愁如何名正言顺地持有并使用这戒指,没想到默竟亲手奉上!
他强压住激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无波:“有劳你费心了。”
默微微一笑,走上前,却并未伸手去接戒指,而是目光落在戒指上那缕依旧微弱且不稳定的光晕上,微微蹙起了柳眉,脸上适时的露出一丝“疑惑”与“关切”。
“不过……”她拖长了语调,歪着头,看着“假冒者”,语气带着几分不解的嗔怪,“清漓,这戒指……你用得似乎颇为生疏?运转起来滞涩不堪,仙力散乱……这可不像是你的水准。莫非是伤势初愈,长时间未动用此等权柄之物,有些手生了?”
她这话,看似是关切和疑问,实则是一把软刀子,精准地戳中了那冒牌货的痛处和心虚之处!
那“假冒者”脸色微微一僵,心中暗叫不好!他这蹩脚的操控手法,果然被看出来了!他连忙顺着默的话往下说,语气带着几分“惭愧”:“嗯……确是有些生疏了。此戒玄奥,一时难以尽数掌握。”
默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冷笑,面上却是一副“果然如此”的了然表情,随即换上了一副温柔体贴、循循善诱的模样。
“无妨,”她柔声道,“既是自家权柄,重新熟悉起来也快。我观你方才运转仙力,路子似乎有些偏了。”
她说着,竟主动走上前,伸出纤纤玉指,虚点向那枚戒指,同时口中开始“指点”起来:
“你看,催动此戒,关键在于‘引’而非‘逼’。你的仙力,需如水之柔性,绵绵不绝,悄然浸润其中,引导其内部仙力自然流转,而非强行冲击……”
她一边说,一边指尖流淌出极其精纯柔和的水系仙力,并非直接操控戒指,而是如同最耐心的老师,在空中勾勒出玄妙的轨迹,演示着如何以最省力、最契合水系特质的方式,去沟通和引导戒指中的力量。
她所演示的方法,看似高明,实则依旧是建立在对方那粗浅的“蛮力”法门之上,只是进行了一番“优化”和“包装”,让其看起来更“像”那么回事,运转起来的光晕似乎也稳定了一丝,明亮了一分。但本质上,依旧未能触及戒指真正的核心,更无法模拟出真正的水系权柄。说白了,就是教他如何更“漂亮”地耍弄那点皮毛,让其看起来不那么拙劣而已。
然而,这番“指点”落在那“假冒者”眼中,却如同醍醐灌顶!他只觉得默所演示的方法精妙无比,远胜自己瞎琢磨的笨法子,连忙凝神细看,依言尝试。果然,按照默的方法,那戒指上的光晕似乎真的凝实了些许,操控起来也顺手了不少!
他心中对默的“感激”和“信任”不由得又增加了几分,只觉得这位“王妃”真是体贴入微,不仅归还重宝,还悉心指点!
他却不知,在他全神贯注学习这“花架子”时,默垂下的眼眸中,充满了冰冷的讥讽。
(蠢货,教你点皮毛,就感恩戴德了?) 她心中冷笑。(真正的权柄,岂是这般儿戏?这戒指在你手中,永远只能是件死物!我今日‘教’你,不过是让你在赴死之时,表演得更‘精彩’些罢了!)
而与此同时,默左手无名指上,那枚真正的水魄戒,正完美地隐匿着形迹,散发着唯有她与水清漓能感知到的、温润而深邃的光芒。赝品手中那点可笑的把戏,在真正的权柄面前,如同萤火之于皓月。
“嗯,对,就是这样……慢慢来,不急。”默口中依旧温柔地指导着,脸上带着鼓励的笑容。
一场“物归原主”与“悉心教导”的戏码,在寝殿内上演。授人以“渔”?不,是授人以“饵”,让鱼儿在咬钩时,挣扎得更“漂亮”一些。而真正的渔夫,正于幕后,冷眼旁观,只待收线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