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清漓那番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分析,如同最清澈的冰泉,瞬间涤荡了默王妃心中最后一丝因“假冒”之事而起的波澜。她原本那些带着戏谑与好奇的猜测,在夫君那洞悉本质的论断面前,显得如同孩童的嬉闹,虽有趣,却终究触及不到问题的核心。
(不论何种法子,皆如螳臂当车……或许,他们所求,本就不是长久冒充。)
这句话,如同定海神针,彻底安定了默的心神。她明白了,这场看似荒诞的“模仿”闹剧,其下隐藏的,或许是一场更为精密、目标更为明确的阴谋。对方并非不自量力到妄想取代水清漓,而是试图利用这短暂冒充的身份,达成某个不可告人的、极具时效性的目的。
而她的夫君,显然早已看穿了这一切。
那份超然的平静,那份近乎漠然的审视,无不昭示着水清漓对全局的绝对掌控。他并非毫无准备,恰恰相反,他正以一种俯瞰的姿态,静观其变,等待着对方将所有的底牌、所有的意图,都暴露在他面前。这是一种源自绝对实力的自信,一种将一切阴谋诡计都视作棋盘博弈的从容。
(原来如此……) 默在心中轻轻喟叹,唇角却不由自主地向上弯起。(他早已有了全盘的策略,根本无需我过多操心。)
这份认知,并未让她感到失落或被排除在外,反而带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与……自豪。她的夫君,便是这般强大,强大到可以将任何风浪都化作掌中微澜。有他在,天塌下来,也有他顶着。她所需要做的,并非绞尽脑汁地去分析阴谋、担忧未来,而是……
(那么,我便在他需要的时候,配合他演好我的角色便是了。) 默的狐狸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狡黠的光芒。(该出场时出场,该看戏时看戏。)
她迅速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和定位。从最初听闻“假冒”时的凛然杀意,到猜测是“游戏”时的看戏心态,再到如今洞悉背后可能存在的精密阴谋,她的心境几经变化。但最终,都归结于对水清漓无条件的信任与支持。
她不会去干涉他的布局,不会去打草惊蛇,更不会因为一时意气而破坏了他的计划。她相信,以水清漓的谋略,必然已将她的存在、她的反应,都计算在内。何时需要她表现出“王妃的震怒”,何时需要她流露出“被蒙蔽的信任”,何时又需要她“不经意”地出现在关键地点,给予那“假冒者”致命一击……他定然心中有数。
而她,只需要保持这份默契,静心等待。
于是,默不再去纠结那“假冒者”会如何登场,又会使用何种手段。这些细枝末节,自有水清漓去掌控。她重新放松了身体,更舒适地偎依在他怀中,仿佛将所有的重担都卸下,交付给了身边这个足以撑起整片天地的男人。
她的思绪,从对阴谋的揣测,转向了对未来的……期待。
她开始饶有兴致地想象,当那“假冒”的水清漓出现时,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对方会模仿清漓的哪一面?是平日里的清冷孤高?还是处理事务时的威严淡漠?抑或是……在她面前才会流露出的、那极其罕见的温柔瞬间?想到有人试图模仿水清漓看她时的眼神,默就觉得一阵恶寒,又忍不住想笑。那根本是无法模仿的!是独属于她的、冰层下涌动的暖流。
她又开始琢磨,自己该如何“配合”演出?
是装作毫无察觉,依旧如常地与他亲近,看看那假冒者会如何应对她的靠近?是故意提起一些只有他们夫妻才知道的私密往事,观察对方的反应?还是……在某个关键时刻,突然召唤水龙或者水影剑,看看那假冒者会如何惊慌失措?
每一种可能,都让她觉得趣味盎然。这不再是单纯的担忧或愤怒,而是一种参与感极强的、带着恶作剧性质的“游戏”。有自家夫君在幕后掌控全局,她完全可以放开手脚,尽情地“演”好自己的部分,给这场注定结局的阴谋,增添几分“意外”的乐趣。
(嗯,到时候,一定要演得逼真一点。) 默在心中暗忖,眼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最好能让那幕后主使以为他们的计划天衣无缝,然后……再在他们最得意的时候,给予致命一击!那才叫痛快!)
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寝殿内,再次恢复了极致的宁静。但这份宁静之下,涌动的却不再是单纯的休憩与温情,而是一种心照不宣的、蓄势待发的张力。水清漓如同深海,静水流深,掌控着一切的流向;而默,则如同深海中最灵动的鱼儿,已然调整好了姿态,只待那一声令下,便会以最惊艳的方式,跃出水面,掀起波澜。
她轻轻闭上眼睛,不再去思考那些纷繁的细节,只是静静地感受着身边人平稳的心跳和清冷的气息。这份气息,是她辨别真伪的唯一标准,是她安心倚靠的永恒港湾。
她知道,当风暴来临的那一刻,她无需惊慌,无需迷茫。只需跟随他的节奏,在他需要的时候,亮出她的爪牙,展现她的锋芒。而在此之前,她可以尽情享受这份暴风雨前的宁静,以及……参与一场好戏的期待感。
仙境的舞台,幕布已然缓缓拉开。主角尚未登场,但观众席上,最忠实的拥趸与最默契的搭档,已然就位。只等那蹩脚的演员上台,献上一场……注定徒劳的演出。
而默王妃,已然准备好了她的掌声与……倒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