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犀阁,万象天穹殿内,那场因冰公主冰璃雪一记石破天惊的“强吻”而引发的、险些彻底颠覆盛宴秩序的轩然大波,在默王妃那番“精准打击”式(实则暗含维护)的提醒下,终于被强行按捺了下去。
司仪颜爵,这位刚刚经历了从“人生巅峰”到“乐极生悲”边缘反复横跳的艺术之灵,凭借着对“名分”的极度渴望与对“搞砸宴会后果”的深切恐惧,终于强行压下了内心的狂涛骇浪,重新拾起了作为灵犀阁司仪的职责与体面。他手持玉如意,声音虽然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总算恢复了清越与稳定,努力将盛宴的流程重新拉回正轨。
仙乐再次悠扬奏响,虽然那旋律中似乎也夹杂着乐师们压抑不住的兴奋与八卦之魂,显得有些……飘忽不定?仙侍们再次端着琼浆玉液、灵果仙肴穿梭于宾客之间,只是她们的脸上都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眼神交流间充满了“你懂的”的意味。
下方的宾客们,虽然表面上随着司仪的指引,重新开始举杯、品尝、交谈,但心思显然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议论着,目光时不时地、极其隐晦地瞟向高台之上——尤其是那位依旧清冷如冰、却仿佛周身笼罩着一层“生人勿近(除某人外)”光环的冰公主,以及那位虽然强作镇定、但耳根依旧通红、时不时偷瞄冰公主一眼的颜爵司仪。
整个大殿的气氛,陷入了一种极其微妙的平衡之中。表面上,盛宴在继续,觥筹交错,仙乐飘飘;但实际上,一种名为“八卦”与“好奇”的暗流,在每一个角落汹涌澎湃。之前的“禁忌降临”、“天道改规”、“乐音自曝”等重磅消息,与刚刚发生的“冰颜之吻”相比,似乎都暂时退居次席,成为了这场仙家年度最大绯闻的背景板。
然而,在这场无形的“八卦风暴”中心,那对最初引发一切、又间接推动了后续发展的“始作俑者”——水清漓与默王妃,却仿佛置身于一个独立的、不受外界干扰的静谧结界之中。
高台最中央,水清漓已然重新阖上了冰蓝色的眼眸,气息与静水湖本源彻底交融,恢复了那亘古不变的静坐姿态。仿佛刚才妹妹的“强吻”、颜爵的“傻愣”、全场的哗然,都只是拂过水面的微风,未曾在他心湖中留下丝毫涟漪。他周身散发着深沉的宁静,如同万丈玄冰下的深海,隔绝了所有的喧嚣。
而依偎在他怀中的默,也一改之前上蹿下跳、搅动风云的“活跃”姿态,变得异常……安分。
她像一只终于玩累了、找到温暖巢穴的小兽,慵懒地蜷缩在水清漓的臂弯里,将脸颊贴在他微凉的胸膛上,狐狸眼半阖着,长而卷翘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她不再去关注颜爵如何艰难地维持场面,也不再去看冰璃雪那清冷的侧颜,甚至对下方那些暗流涌动的议论声也充耳不闻。
她只是……安安静静地待着。
仿佛之前那个智斥颜爵、点拨群仙、与天道交易、摇来禁忌全家、怒怼炁仙子、最后还用一个吻平息“家庭矛盾”的彪悍王妃,只是一个幻影。此刻的她,收敛了所有的锋芒与狡黠,只剩下一种极致的宁静与满足。
她的呼吸平稳悠长,与水清漓那沉稳的心跳声渐渐同步。她偶尔会微微调整一下姿势,让自己靠得更舒服些,但动作轻柔,生怕惊扰了身旁之人的静修。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水清漓一缕冰蓝色的发丝,指尖感受着那微凉的触感,嘴角噙着一抹恬淡而幸福的弧度。
她就这么静静地待着,仿佛外界的一切纷扰,都与她无关。她的整个世界,仿佛就只剩下这方寸之地,只剩下身边这个让她感到无比安心与踏实的怀抱。
当然,这份“安静”并非绝对的与世隔绝。
当有仙子(主要是灵犀阁的几位阁主,或是与默相熟的如白光莹、罗丽等)出于礼节或好奇,上前来打招呼或询问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时,默也会适时地“醒”过来。
她会微微坐直身体,狐狸眼中重新闪烁起灵动而礼貌的光芒,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既不疏离也不过分热络的微笑,应对自如。
时希过来,轻声询问关于时间流速与“唤醒之契”的一些细微感应时,默会认真地倾听,然后用简洁而精准的语言给出自己的感受,语气平和,带着对前辈的尊重。
黎灰带着玩味的笑意,旁敲侧击地想打听她与天道交易的更多细节时,默则会狡黠地眨眨眼,用一些模棱两可、却又引人遐想的话语巧妙地带过,既不失礼,又守住了自己的小秘密。
花翎温柔地送来一些滋养元神的仙露,默会甜甜地道谢,亲昵地挽着花翎的手臂说几句体己话,气氛温馨。
白光莹和庞尊联袂而来,白光莹眼中还带着对默那场剑舞的赞叹与感激,默则会笑嘻嘻地拉着光莹的手,调侃庞尊几句,惹得庞尊吹胡子瞪眼,气氛轻松愉快。
甚至当金离瞳和罗丽过来,金离瞳虽然依旧傲娇,但眼神中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认可时,默也会落落大方地与他们交谈,言语间透着对罗丽的亲近与对金离瞳“口是心非”的了然。
她的应对,得体,周到,却又带着一种明显的“界限感”。仿佛在明确地表示:招呼可以打,问题可以答,但更深层的探究或过分的关注,就免了。她现在更想享受的,是这份难得的安宁。
而一旦寒暄结束,问题答完,她便会立刻重新缩回水清漓的怀中,恢复那副慵懒闲适的模样,仿佛刚才的应对只是短暂离开巢穴觅食,很快便又回归了最舒适的状态。
水清漓自始至终静坐,对于这些短暂的打扰,他并无任何表示,仿佛默的应对便是他的应对。只有当默重新靠回他怀中时,他揽着她的手臂,会几不可察地收紧一分,传递着无声的纵容与守护。
虚空之中,水龙发出低沉而满足的龙吟喘息,仿佛在守护着这片独属于他们的宁静。
下方的喧嚣,高台的暗流,仙境的巨变……一切的一切,似乎都被隔绝在了这片“静水之畔”之外。
默安安静静地待着,必要时应付应付。
这看似简单的状态,却是一种历经波澜后的沉淀,是一种对自身所处位置的绝对自信,更是一种……对身边之人毫无保留的信赖与依恋。
盛宴依旧在继续,故事仍在书写。
但在此刻,于她而言,万般喧嚣,不及怀中片刻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