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听到夜凰那句关于“约会”的提问，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看着眼前这位虽然故作镇定，但耳尖明显泛红，眼神飘忽就是不看他，还在努力维持高傲姿态的魔王陛下，大脑飞速运转。
直接拒绝？他怀疑下一秒天台就会被魔龙踩穿。
答应？他怕自己脆弱的胃和神经承受不住这场“约会”的强度。
“……陛下，您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了？” 江淮试图迂回。
夜凰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毛：“谁、谁感兴趣了！本王只是在进行必要的文化调研！深入了解藏品所处环境的社交习俗，有助于……有助于更好的管理和掌控！” 她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乎变成了嘀咕，“……而且那些影像资料里，人类似乎对此项活动……评价颇高。”
江淮看着她那副“我才不是想跟你约会我只是在搞研究”的样子，不知怎的，心里那点犹豫突然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无奈和纵容的情绪。
“好吧。” 他叹了口气，仿佛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那……明天下午？地点……我来定？” 他实在不敢让这位陛下自己选择“约会”场所，天知道她会选在深渊裂缝旁边还是她的魔龙背上。
夜凰眼睛微微亮了一下，但马上又板起脸：“哼！既然你诚心恳求，本王就勉为其难答应你吧！记住，若让本王感到无趣……后果自负！”
于是，一场注定不会平凡的“约会”，就此定下。
约会当日，下午两点，江城商业广场。
江淮提前十分钟到达，心情忐忑。他选择这里是因为觉得这里够普通，够“人类”，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乱子……吧？
然后他就看到了夜凰。
她今天……穿得很“人类”。一件剪裁优雅的黑色连衣裙，搭配了一顶略显复古的宽檐帽（大概是用来遮挡魔角的，但效果微妙），甚至还穿了一双看起来不太习惯的高跟鞋。她站在那里，身姿挺拔，容貌绝世，但脸上那副“本王屈尊降贵来体验凡俗”的别扭表情，以及周身那无法完全掩盖的、若有若无的魔威，让她像一颗黑夜里的明珠，吸引着周围所有路人的目光——好奇的、惊艳的、甚至有点害怕的。
“太、太慢了！” 看到江淮，夜凰立刻开口指责，试图掩盖自己的不自在。
“陛下，我提前到了。” 江淮无奈。
“那也是慢！让本王等待，本身就是重罪！” 她强词夺理，然后目光扫过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眉头微蹙，“此地……为何如此喧闹？这些蝼蚁为何总是盯着本王看？”
“因为他们觉得您很……特别。” 江淮斟酌着用词。
“哼，算他们有眼光。” 夜凰稍微满意了一点，但依旧不适应，“那么，卑劣的人类，你计划的‘约会’，第一步是什么？”
“……通常，会先看场电影。” 江淮指了指旁边的电影院。
第一站：电影院惊魂
江淮选了一部最近上映的、评价不错的轻松爱情喜剧，心想这总该安全了吧？
然而，他低估了魔王陛下对人类戏剧的“批判精神”和“代入感”。
当男主角笨拙地追求女主角时，夜凰会冷哼：“毫无效率！直接表明身份和意图，若有不从，武力征服即可！”
当男女主角产生误会时，她会烦躁：“愚蠢！如此简单的沟通障碍，在魔域早已被淘汰！”
当电影里出现浪漫的亲吻镜头时，整个影院的温度骤然下降了几度，江淮感觉身边的魔王身体瞬间僵硬，然后一道压抑着羞怒的传音在他脑海响起：“不、不知廉耻！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
最后，当男主角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和女主角在一起时，夜凰抱着胳膊，总结陈词：“冗长！拖沓！结局毫无新意！本王的宝库里随便一件收藏品的经历都比这精彩！”
整个观影过程中，江淮不仅要承受身边魔王陛下毫不留情的吐槽，还要时不时安抚一下因为她的情绪波动而闪烁的影院灯光和轻微震动的地面（幸好她还有所克制）。他感觉这不像约会，更像是一场沉浸式的、由魔王主导的影评大会。
第二站：抓娃娃机的征服
从电影院出来，路过一排抓娃娃机。夜凰的目光被里面那些毛茸茸的玩偶吸引了。
“此乃何物？关押弱小灵魂的囚笼？” 她好奇地问。
“……这是游戏，用那个机械爪把玩偶抓出来。” 江淮解释。
“游戏？” 夜凰血瞳中闪过一丝兴趣，“考验精准与控制？哼，对本王而言易如反掌！”
然后，江淮见识到了什么叫“魔王式抓娃娃”。
她根本没有投币，只是伸出纤纤玉指，对着目标玩偶（一只白色的猫猫玩偶）隔空轻轻一勾。一股无形的魔力直接穿透了玻璃，操控着机械爪，以违反物理定律的稳定性和力度，精准地抓住了玩偶，然后“哐当”一声，直接砸开了出货口，将玩偶送到了她面前。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超过三秒。
周围准备抓娃娃的顾客们看得目瞪口呆。
夜凰拿起那只猫猫玩偶，打量了一下，似乎还算满意，随手塞到江淮怀里：“喏，赏你的。记住，这是本王力量的见证。”
江淮抱着玩偶，看着周围人惊愕的目光，以及闻讯赶来、如临大敌的商场保安，感觉额头冒汗。“陛、陛下，人类玩这个……是需要投币，并且遵守规则的……”
“规则？” 夜凰挑眉，“本王的意志，即是规则。”
最终，在江淮“这样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影响调研”的劝说（以及答应再给她买一杯加料更足的奶茶）下，夜凰才勉强同意不再对抓娃娃机出手。
第三站：甜品店的“审判”
作为“约会”的最后一站，江淮带着夜凰来到一家口碑很好的甜品店。
当各种造型精致、香气诱人的蛋糕、冰淇淋、马卡龙端上来时，夜凰的眼睛明显亮了起来，但她依旧保持着挑剔的态度。
她用勺子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勺提拉米苏，放入口中，细细品味，然后煞有介事地评价：“嗯……可可粉的苦涩与奶油的甜腻融合尚可，但其中的‘咖啡酒’味道过于微弱，不足以激发更深层次的风味……在魔域，我们通常会加入‘梦魇花蜜’来提升其回味，评分……七分。”
接着是芒果慕斯：“色泽鲜艳，口感轻盈，但芒果的酸甜缺乏冲击力，若以‘熔岩核心碎片’的微辣点缀，方能体现极致的冰火交融……评分六分。”
……
她就像一位美食评论家，对着每一道甜品进行着专业（且危险）的点评，听得旁边的服务生一愣一愣的，而江淮则是在担心她会不会下一秒就掏出“梦魇花蜜”或者“熔岩核心碎片”要求现场改良。
不过，看着她虽然嘴上挑剔，但吃东西的速度一点也不慢，而且眼神中透露出的满足感，江淮觉得，带她来甜品店或许是个正确的决定。
“约会”的尾声与扭曲的礼物
夕阳西下，一天的“约会”接近尾声。两人走在回学校的路上，夜凰手里还拿着没吃完的打包甜点，心情似乎很不错，虽然她嘴上还在说：“今日体验，勉强及格。人类所谓的‘约会’，不过如此，除了这些甜食尚有些许价值。”
快到校门口时，她突然停下脚步，从她那看似小巧却内有乾坤的储物空间里，拿出一个东西递给江淮。
那是一个暗紫色的、材质不明的护身符，上面刻画着复杂的深渊符文，中心镶嵌着一颗微微跳动着暗红色光芒的微小宝石。
“拿着。” 夜凰扭过头，不看江淮，“此物蕴含本王的一丝本源魔念，可抵挡一次致命攻击，并能……让本王感知到你的大致状态。免得你这脆弱的藏品哪天不小心碎掉了，本王还得费心去寻找替代品。”
她的语气依旧别扭，但那份关心却显而易见。
江淮接过护身符，触手温润，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强大而内敛的力量。他看着夜凰在夕阳下泛着柔和光晕的侧脸，心中涌动着一股复杂难言的情绪。
“谢谢。” 他轻声道。
“……哼！” 夜凰哼了一声，脸上飞起红霞，转身就要化作流光离开。
就在这时，江淮体内的扭曲之力，似乎感知到了这恰到好处的氛围，再次不受控制地、恶作剧般地发动了！
夜凰脚下高跟鞋的细跟，毫无征兆地“啪”一声断裂了！
“呀！” 她惊呼一声，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向后倒去。
江淮下意识地伸手，一把揽住了她的腰，将她扶稳。
两人瞬间贴近，四目相对。夜凰血色的瞳孔因惊讶而微微睁大，脸上红晕更盛，甚至蔓延到了脖颈。江淮也能清晰地闻到她身上那股独特的、混合着硫磺与紫罗兰的香气，感受到她腰间传来的、隔着衣料也清晰可辨的温热与柔软。
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
“卑、卑劣！！！无耻！！下流！！！” 夜凰猛地推开江淮，语无伦次地大喊，连断裂的鞋子都顾不上，周身魔气剧烈波动，几乎是瞬间就化作一道比平时仓促许多的紫光，消失在天际，只留下原地一只断了跟的高跟鞋，和一个抱着猫猫玩偶、拿着护身符、一脸懵逼的江淮。
江淮看着手里的护身符，又看了看地上那只造型精致的高跟鞋，再回想刚才那近在咫尺的容颜和温软触感……
他默默地抬起头，望着夜空，长长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场由魔王定义的“约会”，果然如预料般，以极度混乱和胃酸（或许还有一丝隐秘的甜？）的方式收场了。
而他有预感，这仅仅只是个开始。那位恼羞成怒的魔王陛下，明天不知道又会整出什么新的“调研”项目或“征服”手段。
他的扭曲日常，在加入了“约会”这个变量后，似乎正朝着一个更加不可预测的方向，加速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