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兰路的球场，白色球衣在看台上如浪潮般起伏。哨声响起，比赛进入下半场。
贝尼特斯没有换人。他站在技术区，低头看了眼球员站位，然后缓缓后退，站到第四官员身边，双手插入风衣口袋。
秦川依旧坐在包厢第一排的位置，杯中红酒浅浅晃动，他没有喝，目光落在场上阿隆索的脚下。
第46分钟，阿隆索开球后并未急于送出直塞，而是拉开脚步与卡里克、米尔纳形成中场三角。
埃弗顿中场线稍微压上，卡希尔试图在前场施压，但被卡里克一个假动作甩开。哈格里夫斯在场边慢跑热身，目光紧紧盯着中路。
第48分钟，利兹联推进到右路。拉莫斯上前支援，米尔纳吸引两人夹防后脚后跟一磕，拉莫斯跟上直接传中。
球划过小禁区前沿，欧文抢点滑铲打门，皮球稍偏，撞在广告牌上，霍华德迅速回身，但球已出界。
看台一片遗憾声，但很快就转为鼓掌：“e on Leeds！”
第49分钟，埃弗顿调整站位，皮斯托内与奈史密斯两翼不再冒进，而是在中圈与边线间形成防守弧线。阿尔贝蒂尼后撤到中圈附近拿球开始调度。
第50分钟，阿隆索尝试内切时，被菲尔·内维尔从后侧一把抱住。
裁判毫不犹豫吹哨，立刻走过来亮出一张黄牌。
内维尔摊手抗议：“我没推他！”
裁判挥手让他后退，口中简短：“犯规，黄牌。”
贝尼特斯对助教低声说：“重点是他，他再犯一次就危险了。”
第52分钟，孙续洋回追中与奥斯曼对位，两人在边线做了两次身体接触。
第三次抢断后，孙续洋停在原地，微微弯腰扶了下左腿。
他没有倒地，但抬头望了眼场边，举手比了个换人手势。
贝尼特斯看了他一眼，点头。
“阿什利，马上。”他转头叫来替补席。
第55分钟，利兹联完成换人：
孙续洋→ 阿什利·扬
掌声送给下场的中国边卫，他走得不快，但没有任何不满神情。
包厢内，秦川侧头看了眼屏幕下角的换人标牌，低声一句：“理性，才是职业。”
第56分钟，进球来了。
哈格里夫斯此刻仍在热身区，未上场，阿隆索将球斜传左侧，里贝里贴边带球。
他面对的是奈史密斯，一个稳健但不算速度型的边后卫。
里贝里右脚扣球、左脚外拉，突然节奏一变，极速向外线突破！
奈史密斯反应慢了半步，被彻底甩开。
就在球要出边线的一瞬间，里贝里左脚强行抽射！
皮球贴着草皮飞行，从边线到球门远角，一气呵成。
霍华德虽然反应不慢，但根本无法及时移动，指尖差了几公分。
球应声入网！
2:0！
伊兰路全场站起！球迷高喊“Ribéry——！”
里贝里没有庆祝太多，只是双手指天，回身和欧文撞了下肩膀。
贝尼特斯走回场边，看着全队回防的站位，嘴角动了动：“注意中路空当，不要觉得万事大吉了。”
第58分钟，利兹联做出第二个换人：
卡里克 → 哈格里夫斯
卡里克慢慢走下，肩膀上搭着教练递来的外套，坐在替补席上开始喝水。
哈格里夫斯一上来就喊了一句：“继续压迫！别让他们舒服出球！”
第61分钟，埃弗顿试图反扑。
奥斯曼右路带球连过两人，被阿什利·扬断下。阿尔贝蒂尼随后抢断，再组织推进。
第63分钟，拉莫斯与皮斯托内在右边线争抢时有明显推搡动作。
裁判哨响，拉莫斯吃到一张黄牌。
贝尼特斯抬头，只是喊了一句：“防守表现不错，注意手上的动作！”
第66分钟，埃弗顿双人换人，邓肯·弗格森与麦克法登登场。
他们的站位非常靠前，准备加强头球和中路包抄。
第69分钟，阿隆索一次回防中与卡希尔纠缠，被迫送出界外球。
奥斯曼边线掷球，麦克法登一脚直传，比蒂在禁区前被陈子川顶出禁区。
第71分钟，奥斯曼右侧推进时被哈格里夫斯铲倒。
位置很好，禁区弧顶偏左。
裁判哨响，任意球。
阿尔贝蒂尼站在球前，走了两步，右脚鞋钉在草皮上踩了踩。
“这球……他要直接打。”解说席低声说。
伊兰路略微安静，只有看台风旗仍在晃动。
裁判一声哨响——
阿尔贝蒂尼助跑三步，一脚踢出。
皮球穿越人墙上方，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
罗宾逊起跳，手指碰到皮球边缘——但还差一点。
皮球擦着横梁下坠，飞进球门左上角！
2:1！
“落叶球破门！阿尔贝蒂尼给出了回应！”
解说员声音提起一个音阶。
秦川放下手中杯子，目光微动。
贝尼特斯立刻冲着场上挥手：“稳下节奏！不要着急了！”
第74分钟，哈格里夫斯带球后并未往前突，而是转身回传给阿隆索。
节奏开始压低。
第76分钟，利兹联最后一个换人：
米尔纳 → 莫德里奇
全场鼓掌。
莫德里奇一上场就与阿隆索做短传配合，把节奏从中场牢牢锁住。
第79分钟，阿什利·扬左路低平球斜传，欧文回做，库伊特推射偏出。
第82分钟，邓肯·弗格森禁区接麦克法登传中，头球攻门被伍德盖特挡出。
第85分钟，阿隆索被奥斯曼铲倒，裁判判罚犯规，但未掏牌，贝尼特斯略微皱眉。
第88分钟，莫德里奇中圈控球时拉开三人位置，连续两脚横向转移后将球送至边路。
时间在流逝。
第89分钟，阿尔贝蒂尼最后一次尝试远射，被陈子川封堵后反弹出底线。
第90分钟，第四官员举起补时牌：1分钟。
贝尼特斯双臂交叉站在场边，看着场上缓慢倒脚的球员没有说话。
哨声响起。
比赛结束。
新闻发布厅的灯光并不刺眼，但空气比上半场闷热。
贝尼特斯准时出现，面无表情。他身上那件深灰色风衣似乎从开赛到现在都没变过，干净、整齐、一丝不乱。他坐下，将笔记本轻轻推到一边，点头示意新闻官可以开始。
《卫报》的罗伊·丹顿第一个提问，声音稳而低：
“拉法，你怎么看下半场节奏的变化？球队在2:0领先之后明显撤退了阵型。”
贝尼特斯没有立刻回答。他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目光平视：
“我们在领先之后选择了有控制地降低压迫频率。这和体能有关，也和场上局势有关。我们的中场三人组今天负荷很高——米尔纳、阿隆索、卡里克在前60分钟做了大量横向覆盖和肋部协防。”
他顿了一下，语气不变：
“我的判断是，在我们尚未失控之前，主动降节奏比分被动挨打更稳妥。”
第二个问题来自《泰晤士报》的詹姆斯·斯科特：
“你是否预料到了阿尔贝蒂尼那脚任意球？换人前队伍一度被压得很深。”
贝尼特斯点头：“我们赛前明确预判了阿尔贝蒂尼在定位球上的威胁。我不认为那是一次‘失误’，但我确实不满意我们送出了那个位置的犯规。”
他翻了翻教练笔记：
“那段时间我们刚换下卡里克，中场衔接还没完全稳住。站位不够紧凑，人墙也偏移了一点，但归根结底，那是他能力的一部分。”
《天空体育》的菲奥娜举起手：“欧文今天射门多次受阻，是不是对他状态有所担忧？”
贝尼特斯微微一笑，这是他第一次露出点温度：
“他状态很好，只是霍华德今天的判断非常出色。”
他补充道：
“如果你回看欧文的跑动曲线，他整个上半场的无球表现是完全符合我的要求的。下半场我们给他传球少了一点，这也是换上莫德里奇的原因之一。”
“你是说莫德里奇的上场是为了解放欧文？”
“部分是。”贝尼特斯点头，“也为了维持节奏对称。阿隆索和哈格里夫斯是偏右的，莫德里奇可以平衡我们左侧的控球。”
最后，《每日镜报》的年轻记者提了个略显尖锐的问题：
“你们今天赢得很惊险。你觉得这支利兹联配得上积分榜第一的位置吗？”
贝尼特斯没有动，也没有皱眉。
他只是很平静地回答：
“英超没有完美的比赛。我们不需要每一场都赢得漂亮，只需要每一场都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我们今天丢球了，但我们也知道为什么。我们能从中修正。”
他说完，扫了一眼时间表，轻声说了句：“谢谢。”
随即起身离席，没有再看第二排那个刚才挑刺的记者。
发布厅门关上几秒后，走廊另一头的秦川收起了笔。
他并没有参与发布会，只是安静地站在走廊尽头，听完了全部内容。
他没有表情，但眼神很清楚。
那不是一场漂亮的胜利，但是一场清醒的胜利。
他转身走向包厢方向，助理在他身后低声提醒：
“联赛杯比赛时间定下了，九月二十一号，曼城，主场。”
秦川点头。
“让他们放开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