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灯炸裂的碎片散落在青石板上,泛着冷光,内壁那道扭曲的朱砂符文,像一条蜷缩的毒蛇,刺得人眼生疼。康熙帝站在甬道中央,玄色龙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脸色铁青如铁,眼底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这不是意外,是明目张胆的谋杀,是冲着他的孙儿,冲着他选定的继承人来的!
胤禛跪在地上,声音沉痛却坚定:“皇阿玛!此灯内符文阴邪,绝非宫廷之物!有人借更换宫灯之名,行魇镇诅咒之实,欲构陷儿臣,谋害弘昉!求您为我们做主!”他没有指认任何人,却字字句句都指向这场阴谋的背后黑手。
康熙的目光扫过满地狼藉,落在明玉怀中受惊却未伤的弘昉身上——孩子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紧紧抓着明玉的衣襟,那酷似自己的眉眼间,满是无辜与依赖。帝王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怒火中又添了几分疼惜。他猛地转身,目光如冰刃般定格在人群中的胤禩身上:“查!给朕彻查到底!”
“梁九功!”康熙的声音带着雷霆之威,“将黑衣人、小太监押入宗人府,会同刑部、粘杆处审讯!朕要知道谁是主使,这符文是什么鬼东西!”
“嗻!”梁九功躬身领命,挥手让侍卫将人拖走。
“内务府所有经手宫灯的官吏、工匠,全部锁拿!一个都不许漏!”康熙的命令接踵而至,没有丝毫犹豫。
胤禩站在人群中,脸色惨白如纸,手指紧紧攥着袍角,指节泛白。他强撑着出列,躬身道:“皇阿玛息怒!此等狂悖之徒,定要严惩!儿臣愿协助查案,以正视听!”
康熙却连眼皮都没抬,仿佛没听见他的话,反而对胤禛道:“老四,带你福晋和弘昉去永和宫歇息,让德妃照看。” 这份刻意的冷落,比任何斥责都更伤人。
德妃早已闻讯赶来,接过弘昉便搂在怀里,心疼地哄着:“我的乖孙孙,不怕不怕,皇玛嬷在呢。”她瞪了胤禩一眼,眼神里满是鄙夷,扶着明玉往永和宫去。明玉回头看了一眼,见胤禛正与胤祥低声交谈,目光坚定,心中稍稍安定。
审讯在康熙的督办下,进展极快。黑衣人是江湖亡命徒,只知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说不清主使是谁;小太监熬不住刑,招认是受内务府副总管太监指使,让他制造混乱。可等侍卫去抓那副总管时,人已在住处“悬梁自尽”,只留下一封认罪书,说自己不满胤禛,才铤而走险,字里行间都在撇清他人。
“哪有这么巧的事!”胤祥将认罪书拍在桌上,怒声道,“一个副总管,能操控宫灯制作、检验、分发所有环节?还能弄到黑莲教的噬魂符?分明是有人杀人灭口!”
胤禛拿起认罪书,指尖拂过字迹,冷笑道:“他想撇清,却没算到粘杆处早已查到他与何焯的关系。老九那边也传来消息,黑衣人用的秘药,来自与老八交好的江南豪商。”
这些间接证据,像一块块拼图,虽不完整,却已能看出轮廓。康熙看着奏报,沉默了许久。几日后的朝会上,他以“办事不力,御下不严”为由,申饬了胤禩,收回他协理宗人府的权力,交给胤禛署理。这道命令一出,朝臣们立刻明白——胤禩彻底失了圣心,胤禛的地位,再无人能撼动。
雍亲王府的访客渐渐多了起来,官员们或汇报政务,或送来贺礼,都想在新的权力核心旁占个位置。胤禛却依旧沉稳,每日处理政务到深夜,只有回到正院,看到明玉和孩子们,脸上才会露出笑容。
“爷,今日弘昉会喊‘阿玛’了。”明玉端着参茶进来,笑着说。窗外传来弘昉稚嫩的叫声,胤禛放下奏折,快步走到窗边,见弘昉正被乳母抱着,伸着小手要他抱,心中一片温暖。
永和宫里,德妃也对明玉感叹:“如今老八失势,再无人敢找你们麻烦了。往后啊,你们就能安心过日子,看着孩子们长大。”
明玉点头,却轻声道:“母妃,儿臣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老八经营多年,势力盘根错节,未必会就此罢手。”
德妃一怔,随即叹了口气:“你说得对,是本宫太乐观了。你们还是要多加小心。”
深夜,胤禛在书房处理完公文,苏培盛拿着一个锦盒进来,脸色古怪:“主子爷,这是直郡王府递来的,送东西的人说‘灯已破,钩犹在,小心钩子连着线’。”
胤禛打开锦盒,里面是一枚铜质鎏金帐钩,造型古朴,入手微沉,看似普通。他反复查看,终于在钩子内侧发现一个细微的刻痕——是一个蜘蛛图案!
“蜘蛛?线?”胤禛皱紧眉头,心中一沉。直郡王第一次示警“宫灯”,应验了;这次“帐钩”和“蜘蛛”,又是什么意思?难道胤禩的势力像蛛网一样,还没清除干净?还有隐藏的“钩子”,在暗处等着下一次攻击?
他握着帐钩,指尖冰凉。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帐钩上,泛着冷光。这场权力的斗争,看似赢了一局,却远未结束。那枚小小的帐钩,究竟指向何处?暗处的“蛛网”,又藏着多少危险?
胤禛将帐钩收好,对苏培盛道:“让粘杆处查‘蜘蛛’的来历,还有直郡王府最近接触过的人。另外,加强府中戒备,尤其是孩子们的院子,不许任何人靠近。”
夜色渐深,书房的灯依旧亮着。胤禛知道,他必须尽快解开帐钩的秘密,否则,下一次的危险,可能来得更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