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的午后,阳光透过高层公寓巨大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里弥漫着研磨咖啡豆的醇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昂贵的香水味。这是一处位于寸土寸金港区的顶级公寓,视野开阔,装修极简而奢华,与琴酒那些充斥着硝烟和金属冷硬感的安全屋截然不同。
火麟飞盘腿坐在柔软得能陷进去的白色羊毛地毯上,面前摆着一台超薄笔记本电脑,手边是一杯喝了一半的、点缀着薄荷叶的冰镇草莓牛奶(他强烈要求后,贝尔摩德带着玩味的笑容让侍者准备的)。他正全神贯注地……打一款画面绚丽的太空射击游戏,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嘴里还不时发出“砰!啪!哎呀!”的音效。
琴酒则坐在他对面的黑色真皮沙发上,背脊挺直,与整个慵懒舒适的环境格格不入。他面前放着一杯纯净水,一口未动。黑色的休闲装束让他看起来像是误入时尚杂志拍摄现场的冷血保镖,绿色的眼眸低垂,看不清情绪,但周身散发的“生人勿近”的气场,让端着茶点进来的侍者手都有些发抖。
这里是贝尔摩德的地盘。一场看似悠闲、实则暗流汹涌的“下午茶”,刚刚开始。
公寓的主人——贝尔摩德,正优雅地坐在单人沙发里,穿着一身丝质睡袍,勾勒出窈窕的身段。她似乎刚沐浴过,金色的长发微湿,随意披散着,素颜的脸上少了几分平日的妖娆魅惑,却多了几分居家的慵懒和……真实感?她小口啜饮着黑咖啡,目光饶有兴致地在琴酒和火麟飞之间来回逡巡,仿佛在欣赏一出有趣的戏剧。
“所以,”贝尔摩德放下咖啡杯,红唇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声音带着刚睡醒般的沙哑磁性,“这就是把组织搅得天翻地覆的‘小红帽’?比我想象的……还要年轻活泼。”
她说的自然是火麟飞。那句“小红帽”,带着明显的调侃,目光却锐利如刀,试图穿透那副玩世不恭的表象。
琴酒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没听见。
火麟飞却从游戏里抬起头,对贝尔摩德露出一个灿烂得晃眼的笑容,举起草莓牛奶示意:“姐姐你好!我是飞鸟麟!你的咖啡闻起来好香啊!不过我还是更喜欢这个!”他晃了晃牛奶杯,语气自然得像是来朋友家串门。
贝尔摩德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意更深了。有趣的小家伙,在她面前居然能如此放松……甚至是放肆。要么是愚蠢至极,要么……就是有所依仗。
“飞鸟麟……”贝尔摩德轻轻咀嚼着这个名字,碧蓝的眼眸如同深潭,“很特别的名字。听说……你最近和Gin玩得很开心?连迪士尼那种童话王国都去过了?”她的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
火麟飞吸了一大口牛奶,腮帮子鼓鼓的,含糊不清地说:“对啊!Ginさん面冷心热,其实可会照顾人了!迪士尼可好玩了!姐姐你没去过吗?下次我们一起去啊!我请客!”
“噗——” 一旁侍立的侍者差点没忍住笑出声,赶紧低下头。
琴酒握着水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他开始后悔答应贝尔摩德这次见面的要求了。让火麟飞和这个女人待在一起,简直是灾难。
贝尔摩德也被火麟飞这自来熟且跳脱的回应噎了一下,但她很快调整过来,笑容不变,目光却转向了琴酒,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Gin,你什么时候……换了口味?喜欢养这种……活泼的小宠物了?”
这话语里的暗示和挑衅,几乎不加掩饰。
琴酒终于抬起眼,绿色的瞳孔冰冷地扫过贝尔摩德,声音没有一丝波澜:“贝尔摩德,你的废话,还是那么多。”
火麟飞却像是没听出话里的机锋,反而凑近琴酒,小声(但音量足以让所有人听到)说:“Ginさん,姐姐说你养宠物诶!我像宠物吗?我觉得我更像你的专属小太阳!照亮你黑暗的人生!”
琴酒:“……” 他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又开始突突直跳。他现在非常想用伯莱塔给这两个家伙一人一发子弹,让世界清净一下。
贝尔摩德看着琴酒那副隐忍不发的样子,以及火麟飞那看似天真无邪、实则步步紧逼的“维护”,心中的兴趣越来越浓。这对组合的相处模式,实在太诡异了。琴酒居然能容忍一个人在他面前如此……放肆?
她决定换个方式,单刀直入。
“好了,玩笑到此为止。”贝尔摩德收敛了笑容,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变得锐利起来,那股千面魔女的气场瞬间笼罩了整个房间,“我收到消息,朗姆很生气。你们在迪士尼送他的‘礼物’,让他损失不小。他现在像一条被激怒的毒蛇,正准备不惜一切代价反击。”
她紧紧盯着琴酒:“Gin,你到底想做什么?背叛组织?还是……另有所图?”
这才是这次会面的真正目的。试探琴酒的底线,评估这场内斗的风险,以及……决定自己的立场。
琴酒与她对视着,眼神没有丝毫躲闪,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我做我认为正确的事。朗姆,越界了。”
“正确的事?”贝尔摩德轻笑一声,带着讽刺,“在组织的字典里,有‘正确’这个词吗?还是说……”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瞥向又开始低头打游戏的火麟飞,“……你所谓的‘正确’,是受了什么人的影响?”
火麟飞突然“哎呀”一声,游戏里他的飞船被击毁了。他懊恼地抓了抓头发,然后抬起头,一脸无辜地看向贝尔摩德:“姐姐,你说朗姆老爷爷要报复我们啊?好可怕哦!不过没关系,有Ginさん在,他肯定能搞定!Ginさん最厉害了!”
他一边说,一边自然地往琴酒身边蹭了蹭,几乎要挨到他的胳膊,脸上是全然的信任和依赖。
琴酒的身体僵硬了一瞬,但没有推开他。
贝尔摩德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心中震动。这不是伪装。这个红发小子对琴酒的信任和亲近,是发自内心的。而琴酒……竟然默许了这种接触?
她沉默了片刻,忽然放松了身体,重新靠回沙发背,恢复了那副慵懒迷人的姿态,轻轻鼓了鼓掌:“真是……令人感动的情谊。”
她的语气听不出是赞叹还是嘲讽。
“不过,”她话锋一转,碧蓝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精光,“光靠Guts(胆量)和……嗯,‘小太阳’的温暖,可对付不了朗姆那条老狐狸,更别说……他背后的那位了。”
她轻轻吐出了那个禁忌的词汇,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警告。
琴酒的眼神骤然变得无比锐利,如同出鞘的利刃,直刺贝尔摩德:“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的,不一定比你多,亲爱的Gin。”贝尔摩德晃动着咖啡杯,语气轻松,但眼神却异常认真,“但我比你更清楚,那位先生最讨厌的,就是……脱离掌控的棋子,和……不可预测的变量。”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火麟飞身上,意有所指。
火麟飞终于放下了游戏,拿起草莓牛奶,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然后对贝尔摩德露出了一个纯良无比的笑容:“姐姐,你是在说我吗?我不可预测吗?我觉得我挺好懂的啊!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谁对Ginさん好,我就对谁好;谁想害Ginさん,我就弄死谁。很简单吧?”
他的语气轻松愉快,仿佛在讨论今天天气真好,但话语里的血腥味和护短意味,却让贝尔摩德这样的老牌杀手都感到一丝寒意。
这个少年,绝对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贝尔摩德深深地看着火麟飞,试图从他琥珀色的眼眸中看出些什么,但那里面只有一片清澈的……坦荡和嚣张。
她忽然笑了,笑声如同银铃般悦耳,却带着一丝复杂的意味。
“Gin,看来你这次……捡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宝贝’。”她站起身,走到窗边,俯瞰着下方的城市,“我对你们和朗姆的游戏没兴趣,也不想站队。”
她转过身,阳光在她身后勾勒出金色的轮廓:“但是,作为一个……嗯,算是老朋友吧,我给你一个忠告:玩火可以,但别烧到自己。那位先生的耐心,是有限的。”
她走到火麟飞面前,弯下腰,伸出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轻轻抬起他的下巴,逼视着他的眼睛,声音魅惑如毒药:“小家伙,东京的水很深,小心……玩脱了,被淹死哦。”
火麟飞毫不畏惧地迎上她的目光,甚至还眨了眨眼,笑容灿烂:“谢谢姐姐关心!不过我游泳技术可好了!而且……”他看了一眼琴酒,语气笃定,“有Ginさん在,我不会淹死的。”
贝尔摩德定定地看了他几秒,然后松开手,直起身,对琴酒说:“好了,茶喝完了,天也聊完了。你们可以走了。”
送客的意思很明显。
琴酒站起身,没有任何废话,径直朝门口走去。
火麟飞也赶紧爬起来,把最后一口草莓牛奶喝完,对贝尔摩德挥挥手:“姐姐再见!谢谢你的牛奶!下次来我们家玩啊!我让Ginさん给你泡咖啡!虽然他泡的很难喝就是了!”
贝尔摩德:“……” 她看着那个红发少年屁颠屁颠地跟上琴酒的背影,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直到公寓门关上,贝尔摩德才缓缓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一杯烈酒,一饮而尽。她看着窗外繁华的东京,眼神复杂。
“琴酒……飞鸟麟……”她低声自语,“一个冰冷的复仇者,一个炽热的变数……这场戏,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她拿出加密手机,发出了一条信息:
【暂不介入。保持观察。那个红发男孩……重点关注。】
而此刻,电梯里。
琴酒面无表情地看着不断下降的楼层数字。
火麟飞站在他身边,小声问:“Ginさん,贝尔摩德姐姐……是敌是友啊?”
琴酒冷冷地吐出两个字:“蛇蝎。”
火麟飞歪了歪头:“哦……那就是亦敌亦友咯?我懂了!就是可以合作,但要防着被咬一口的那种!”
琴酒没有反驳。火麟飞的理解,某种程度上,精准得可怕。
电梯门打开,两人走出公寓大楼,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
火麟飞伸了个懒腰,深吸一口气:“啊!还是外面的空气好!里面的香水味熏得我头晕!”
他看向琴酒,笑嘻嘻地说:“不过Ginさん,贝尔摩德姐姐好像也不是完全站在朗姆那边嘛!我们是不是可以……争取一下?”
琴酒迈步走向停在路边的保时捷,声音随风传来:“她只站在她自己那边。”
火麟飞小跑着跟上,拉开车门坐进副驾,系好安全带,自信满满地说:“没关系!只要利益一致,蛇蝎也能暂时当队友!再说了……”
他凑近琴酒,眨眨眼:“有我这个‘小太阳’在,什么蛇蝎鼠蚁,统统烤焦!”
琴酒发动汽车,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他侧过头,看了火麟飞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再废话就把你扔下去”。
火麟飞立刻坐直身体,做了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但眼角眉梢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与千面魔女的第一次正式交锋,看似平静落幕,但彼此试探出的底细和释放的信号,却为未来更复杂的局面,埋下了伏笔。
魔女的下午茶结束了,但真正的盛宴,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