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织这台庞大而精密的黑暗机器,其内部的信息传递并非总是高效且透明的。对于绝大多数中低层成员而言,朗姆与琴酒这两位大佬级人物的名字,如同云端上的神只,遥远而充满威慑。他们日常接触的,是伏特加这类行动组骨干的直接命令,或是贝尔摩德那样神秘莫测的单独任务。
因此,当一些关于琴酒大人与朗姆大人“不和”的模糊传闻,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开始在某些小圈子里悄然扩散时,引发的首先并非恐慌,而是一种巨大的、带着点荒谬感的困惑。
某处地下酒吧,组织外围情报人员的非正式聚会点。
烟雾缭绕,空气中混杂着劣质酒精和廉价香烟的味道。几个穿着不起眼、负责情报传递或外围监视的成员,正凑在角落的卡座里低声交换着信息。
“听说了吗?好像……上面两位大人……最近有点不太对劲?”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年轻人压低声音,眼神闪烁。
“你也感觉到了?”旁边一个中年男人灌了一口啤酒,抹了抹嘴,“我负责盯的一个朗姆先生那边的联络点,前天晚上突然撤空了,像是被什么东西吓跑了一样。”
“何止!”另一个瘦高个神秘兮兮地凑近,“我有个在装备库帮忙的老乡说,前几天深夜,琴酒大人手下的伏特加大人亲自去提走了一批重武器,数量远超常规任务配额!而且脸色难看得要死!”
“不会是……要火并吧?”鸭舌帽青年倒吸一口凉气,“为什么啊?前两天不还好好的?”
“谁知道上面那些大人物怎么想的?”中年男人耸耸肩,一脸事不关己的麻木,“说不定是分赃不均?或者谁动了谁的奶酪?反正咱们这种小虾米,老老实实干活,别站队,免得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站队?”瘦高个嗤笑一声,“你以为有的选?咱们这种级别的,连站队的资格都没有!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真要打起来,估计咱们也就是炮灰的命。”
类似的对话,在组织不同的角落悄悄上演。疑惑、不安、还有一丝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隐秘兴奋,在底层成员中弥漫。对他们来说,组织的宏大目标(长生不老?统治世界?)太过遥远,眼前的生存和利益才是关键。大佬打架,只要不波及自己,权当是枯燥黑暗生活中的一点调剂。
而在一处更核心的据点,一些地位稍高、消息更灵通的中层干部,则显得谨慎得多。
“消息确认了吗?琴酒真的对朗姆的人动手了?”一个负责区域资金流转的干部皱着眉头,询问自己的心腹。
“基本可以确认,”心腹低声汇报,“我们在米花町那个废弃污水处理厂的眼线传回模糊消息,前几天晚上有激烈交火,现场被清理得很干净,但残留的痕迹显示动用了重武器。而且,事后朗姆先生那边的几个账户有异常的大额资金调出,像是……抚恤金和封口费。”
干部深吸一口雪茄,缓缓吐出烟圈:“琴酒……他疯了吗?朗姆先生可是boSS最倚重的人之一。”
“不清楚动机,”心腹摇头,“但有未经证实的传言说,跟一个突然出现的红发男人有关。据说……是琴酒大人的人。”
“红发男人?”干部眯起眼睛,“看来,水比我们想的要深啊。告诉下面的人,最近都收敛点,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看的别看。尤其是涉及两位大人之间的事务,一律装聋作哑,按流程办事,千万别自作聪明。”
“是!”
这些中层干部深知组织内部倾轧的残酷性。站错队的代价,就是人间蒸发。在局势明朗之前,保持绝对的中立和低调,是唯一的保命之道。
至于那些真正核心的、或与两位大佬有直接关联的人物,反应则各不相同。
贝尔摩德(Vermouth) 坐在自己豪华公寓的落地窗前,优雅地晃动着杯中的琥珀色酒液。她看着窗外东京的夜景,绝美的脸上带着一丝玩味和……不易察觉的兴味。
“啊啦,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她红唇微勾,自言自语道,“Gin那个冷酷的小家伙,居然会为了一个人……闹出这么大动静?还是说,这背后有更深层的原因?”
她收到过来自朗姆的试探性拉拢,也隐约察觉到琴酒近期的异常。但她选择了置身事外。作为组织的千面魔女,她享受的是游走于危险边缘的刺激和自由,而不是卷入具体的权力斗争。更何况,她对那个能引起琴酒如此大反应的红发“变量”,产生了浓厚的好奇心。
“或许……该找个机会,亲自去会会那个有趣的小男孩了?”她抿了一口酒,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而一些原本就与朗姆或琴酒关系密切的成员,则不可避免地开始被卷入漩涡。
朗姆派系的人自然是风声鹤唳,对琴酒及其党羽充满了敌意和警惕,同时加紧在boSS面前攻讦琴酒“背叛组织”、“勾结外人”。
而忠诚于琴酒的那一小撮核心行动组成员,则表现出了截然不同的态度。他们大多是由琴酒一手提拔或拯救,对其有着近乎盲目的忠诚和崇拜。对于他们来说,琴酒的意志就是最高指令,无所谓对错。
某处秘密训练场。
伏特加刚刚结束了对几个新人的残酷体能考核,擦着汗走到一旁休息。一个心腹队员凑过来,低声问道:“大哥,外面那些传闻……我们是不是要准备一下?”
伏特加瞪了他一眼,粗声粗气地说:“准备什么?大哥怎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我们只管听命令行事!朗姆那个老家伙,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要是大哥真要动他,我第一个冲上去!”
另一个队员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就是!跟着琴酒大哥有肉吃!朗姆那边的人,一个个阴阳怪气的,早就该清理了!”
对他们而言,不存在“叛逃”的概念。琴酒就是他们效忠的对象,琴酒指向哪里,他们的枪口就对准哪里。组织的整体利益?那是什么?有琴酒大哥的命令重要吗?
这种近乎狂热的忠诚,是琴酒多年来用绝对的实力、冷酷的作风和某种程度上“护短”的态度(至少不会随意牺牲手下)培养出来的。如今,成了他对抗朗姆的最重要资本之一。
于是,在组织这个庞大的黑暗森林里,呈现出一种奇特的景象:底层成员迷茫吃瓜,中层干部明哲保身,高层核心则壁垒分明,暗流汹涌。忠诚与背叛的界限变得模糊,每个人都在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中,依据自己的位置和判断,做出了不同的选择。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琴酒,和他带来的那个最大的“变量”火麟飞,此刻正待在安全屋内,对外面因他们而起的轩然大波,似乎毫不在意。
“Ginさん,你看!朗姆老儿开始在暗网上悬赏我们了!啧,价格还不低嘛!”火麟飞指着电脑屏幕,语气里居然带着点得意,“看来我们把他气得不轻啊!”
琴酒冷冷地瞥了一眼屏幕上那串零,眼中没有丝毫波澜,只有冰冷的杀意:“跳梁小丑。”
他关心的,从来不是这些噪音。他关心的是如何利用这场混乱,进一步削弱朗姆的势力,逼出boSS的底线,以及……如何确保身边这个依旧活蹦乱跳、不断惹麻烦的“变量”,能活到最终清算的那一刻。
风暴眼中心,反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平静。而风暴的边缘,忠诚与背叛的戏码,正在每一个角落悄然上演。组织的根基,正在这看似混乱的基层困惑与站队中,悄然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