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渐歇,东京的天空依旧阴沉,仿佛一块吸饱了水的灰色海绵,沉甸甸地压在城市上空。米花町废弃污水处理厂内的硝烟与血腥味,被潮湿的空气和残留的雨水稀释,却无法完全掩盖那场短暂而激烈冲突的痕迹。
伏特加带领着绝对忠诚于琴酒的行动小组,如同高效的清道夫,悄无声息地潜入厂区。他们熟练地处理尸体,抹除弹痕,清理一切可能指向琴酒及其同盟的线索,并将那些昏迷的“清洁工”队员(包括被火麟飞非致命手段放倒的)秘密转移至琴酒控制的安全地点——这些人将是未来与朗姆对质,甚至向boSS揭露其越界行为的潜在筹码。
库拉索手臂上的枪伤经过了紧急处理,她拒绝了前往琴酒安全屋的提议,选择独自离开。她需要尽快回到朗姆身边,扮演好那个“任务失败但侥幸逃脱”的角色,并“汇报”琴酒与“飞鸟麟”因这次行动失利而关系彻底破裂的假象。这是计划中最危险的一环,但她异色的瞳孔中只有冷静与决然。妹妹的下落是支撑她的唯一信念,而琴酒和火麟飞展现出的、足以对抗朗姆的力量,是她唯一的赌注。
琴酒和火麟飞则早已撤离现场,回到了那间充斥着消毒水、草莓牛奶和微妙气氛的安全屋。
火麟飞毫无形象地瘫在沙发上,一边吸着冰镇草莓牛奶安抚自己“受惊”的神经,一边指挥着AI胖墩进行战后复盘和情报深挖。
“胖墩,朗姆老狐狸那边现在什么反应?是不是气得砸东西了?”火麟飞含着吸管,含糊不清地问。
“朗姆的加密通讯频道在爆炸装置被毁后的三分钟内陷入了长达十分钟的绝对静默,”胖墩的电子音带着一丝分析后的凝重,“随后出现了高强度、高加密等级的频繁数据交换,接收方包括他在欧洲的秘密账户管理人、几个长期潜伏的政府内部暗线,以及……一个代号‘蜂巢’的未知节点。他在调动资源,阿飞,速度很快,像是在准备应对最坏的打算。”
“蜂巢?”火麟飞坐直了些,“能追踪到吗?”
“无法精确定位,信号源经过多重物理跳转和量子加密,最后消失的区域指向……太平洋公海的一片无人管辖海域。”胖墩回答,“推测可能是朗姆预留的、最终保命或反击的底牌之一。”
琴酒站在操作台前,擦拭着伯莱塔,听到“蜂巢”时,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绿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其深沉的晦暗。他似乎知道些什么,但并未开口。
“继续监控朗姆的所有资金流动和人员调动,”琴酒冷声下令,对象既是伏特加,也是火麟飞和胖墩,“找出他最依赖的几条动脉,然后……切断它们。”
“明白!”火麟飞立刻来了精神,手指在键盘上飞舞,“胖墩,干活了!重点照顾朗姆老先生的小金库!把他那些见不得光的账户给我翻个底朝天!还有他偷偷转移组织科研经费的证据,打包整理得漂亮点!”
他脸上露出小恶魔般的笑容:“嘿嘿,Ginさん,你说我们是直接把黑料甩给boSS好呢?还是匿名发给组织里那些早就看朗姆不顺眼的元老?或者……让日本公安和FbI也‘偶然’拿到一点?让他们狗咬狗,岂不美哉?”
琴酒瞥了他一眼,对于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提议并未反对,只是补充道:“控制泄露的节奏和范围。逼他狗急跳墙,但不能让他彻底失控毁灭证据。”他要的是逐步绞杀,是让朗姆在绝望中一步步暴露所有底牌,而不是同归于尽。
“放心,我是专业的!”火麟飞拍着胸脯,随即又疼得龇牙咧嘴——之前的伤口还没好利索。
琴酒的目光在他呲牙咧嘴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扔过去一小瓶特效止痛喷雾:“别耽误正事。”
火麟飞接过喷雾,愣了一下,随即笑得见牙不见眼:“遵命,Ginさん!”
在胖墩这个超时代AI的恐怖算力下,朗姆经营多年的秘密金融网络如同被放在显微镜下解剖。一笔笔通过空壳公司洗白的资金,一次次挪用组织经费中饱私囊的记录,甚至包括他暗中资助那几个禁忌研究项目的巨额流水,都被清晰地挖掘出来,整理成无可辩驳的证据链。
琴酒看着屏幕上滚动的数据,眼神越来越冷。朗姆的贪婪和野心,远超他的想象。这些证据如果抛出去,足以让朗姆在组织内部死上十次。
“Ginさん,搞定了!”火麟飞将一份加密的压缩包发送到琴酒的终端,“这是第一部分‘开胃菜’,关于他私吞经费和搞灰色产业的。足够让他在元老会上喝一壶了。怎么送出去?用组织的内部匿名举报系统?还是我找个热闹点的暗网论坛挂出去?”
琴酒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不。直接送给一个人。”
他操作终端,将加密包通过一条极其隐秘的、并非组织常规的渠道发送了出去。接收方的标识,是一个简单的字母——“R”。
“R?”火麟飞好奇地凑过来,“谁啊?你安排的内应?”
“朗姆的竞争对手之一,”琴酒淡淡解释,“负责组织内部纪律监察的元老,罗贝多(Roberto)。他觊觎朗姆的位置已久,且一向以‘公正严明’自居。这份礼物,他会非常喜欢,并且会‘恰到好处’地让它出现在该出现的地方。”
火麟飞恍然大悟:“借刀杀人!祸水东引!Ginさん,你果然阴险……呃,是老谋深算!”
就在加密包发送成功后不到半小时,组织内部的高层加密网络悄然泛起波澜。一些关于朗姆私下行为的、语焉不详却引人遐想的质疑开始在某些小圈子里流传。虽然还没有实质性证据曝光,但猜疑的种子已经播下。
很快,琴酒安插在朗姆派系中的一枚暗棋传来消息:朗姆接到了来自boSS办公室的、极其罕见的质询通讯。内容不详,但朗姆接完通讯后,其安全屋内传出了物品被砸碎的巨响。
“第一回合,得分!”火麟飞兴奋地打了个响指。
然而,朗姆的反击比预想中来得更快、更疯狂!
他没有选择辩解或蛰伏,而是直接动用了他的媒体资源和人脉,开始疯狂地散布关于琴酒的谣言!
一则经过精心剪辑和伪造的“证据”开始在某些极端的地下情报市场流通:内容显示琴酒多次“故意”放走疑似FbI卧底赤井秀一(使用了早期几次交手失利的模糊影像),并“秘密”与一个身份不明的红发黑客(火麟飞在码头仓库的侧脸模糊截图)会面,暗示琴酒早已被策反,是组织内最大的叛徒!
这些谣言真真假假,混合着无法证伪的“疑点”,极具煽动性。
更狠的是,朗姆似乎察觉到了库拉索的不可靠(或者只是单纯的泄愤和灭口),竟同时开始暗中散布关于库拉索的弟弟(并非妹妹,这是朗姆掌握的虚假信息)早已被警方控制并成为诱饵的“情报”,试图从根本上动摇库拉索的心神,甚至诱使她做出不理智的行为。
“这老疯子!”火麟飞看着胖墩截获的谣言信息,气得差点摔了牛奶盒,“打不过就泼脏水!还玩心理战!太下作了!”
琴酒的反应却异常平静,甚至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近乎残酷的笑意。“他终于慌了。”他评价道,仿佛朗姆的疯狂正在他的预料之中,“只有弱者,才会试图用谎言和噪音来掩盖失败。”
“那我们怎么办?”火麟飞皱眉,“也造他的谣?以牙还牙?”
“不。”琴酒摇头,“谎言需要更多的谎言来弥补。我们给他……真相。”
他看向火麟飞:“你之前提到的,关于Aptx-4869意外让人体缩小的数据,以及朗姆私下进行‘意识映射’实验可能产生的、极不稳定的‘副产物’证据,整理出来。匿名发给一个人。”
“谁?”
“雪莉(Sherry)。”琴酒吐出这个名字。
宫野志保(雪莉)!Aptx-4869的研发者,组织的叛逃者,如今化身灰原哀藏身于帝丹小学。她是对Aptx-4869最了解的人,也是对组织黑暗科研最深恶痛绝的人。更重要的是,她与FbI以及工藤新一(江户川柯南)关系密切。
“妙啊!”火麟飞瞬间明白了琴酒的用意,“把朗姆那些疯狂且不人道的实验证据,通过雪莉这条线,‘无意中’泄露给FbI和日本公安!这样一来,朗姆要面对的就不只是组织内部的倾轧了,还有来自外部官方机构的巨大压力!他甚至可能被当成组织的替罪羊抛出去!”
这步棋极险,但也极狠!相当于把朗姆架在火上烤,同时利用了外部力量来打击组织(至少是朗姆派系)的势力。
“胖墩,干活!”火麟飞立刻投入工作,将胖墩挖掘到的、关于朗姆秘密实验的零碎数据、失败案例报告(有些实验体下场极其凄惨)、以及部分模糊但足以引发联想的影像资料,精心打包,并通过一系列难以追踪的节点,最终指向了宫野志保可能接触到的某个公共网络接口。
做完这一切,火麟飞长舒一口气,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依旧阴沉的天空,喃喃道:“这下,水彻底浑了……”
琴酒走到他身边,同样望着窗外。城市在雨后的阴霾中显得格外寂静,但这寂静之下,是无数暗流疯狂涌动的深渊。他这场针对朗姆的回礼,正在将这深渊搅动得波涛汹涌。
“Gin,”火麟飞忽然轻声问,语气少了平日的嬉闹,“我们这样……算不算也是在利用组织外的力量?boSS那边……会不会……”
琴酒沉默了片刻,绿色眼眸深不见底。“组织的存亡,与我无关。”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冰冷的漠然,“我只清除障碍。无论是朗姆,还是……其他任何东西。”
火麟飞看着他冷硬的侧脸,忽然笑了笑:“包括那个‘V.o.I.d.’吗?”
琴酒猛地转头,目光如刀般射向火麟飞。
火麟飞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琥珀色的眼眸中闪烁着洞察和……一丝挑战:“你害怕他,对吗?那个神秘的boSS。”
空气瞬间凝固。
琴酒的手无声地握紧了伯莱塔的枪柄,周身散发出极度危险的气息。这是绝对的禁忌话题。
火麟飞却仿佛没有感觉到,继续说了下去,声音很轻,却像锤子一样敲打在琴酒紧绷的神经上:“但你也在反抗他,不是吗?你默许我挖掘组织的黑暗,你利用外部势力施压,你甚至……留下了我这个最大的‘变量’。”
他站起身,走到琴酒面前,微微仰头看着他那双冰冷的、蕴含着风暴的绿色眼睛:“Gin,你早就对那个掌控一切、将所有人当作棋子的boSS不满了,对吧?只是你以前找不到方式,或者……缺少一个契机。”
“而现在,”火麟飞嘴角勾起一个大胆的、近乎狂妄的笑容,“你有了我。”
琴酒死死地盯着他,胸膛微微起伏。杀意与一种被彻底看穿、被点燃的疯狂在眼中激烈交锋。良久,他猛地伸手,一把掐住火麟飞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火麟飞,”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如同野兽的嘶吼,带着极致的危险,“你知道太多,也猜得太多了。这很危险。”
火麟飞被他掐得生疼,却依旧笑着,含糊不清地说:“危险……才有趣啊,Ginさん。而且……你舍不得杀我。”
他的眼神无比笃定:“你需要我。需要我来帮你,把这潭死水……彻底搅翻天。”
琴酒盯着他看了足足有一分钟,最终,猛地松开手,转身走向里间,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在空气中回荡:
“做好你该做的事。下次再妄加揣测,我会让你知道后果。”
火麟飞揉着发红的下巴,看着琴酒离开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慢慢扩大。
他赌对了。
琴酒的内心深处,早已埋藏着反叛的火种。而他自己,就是那个点燃引信的人。
深渊的回响,已然响起。而这场始于报复朗姆的争斗,正在悄然滑向一个更加不可预测、也更加危险的方向——直指那个笼罩在组织之上、最深最暗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