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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想到以后的日子会热闹,但没想到能这么热闹。而且这热闹的核心,完全聚焦在新成员火麟飞同志那独特的、仿佛与生俱来的“吸睛”(更准确地说是“吸仇恨”)体质上。

事情起源于一次看似平常的潘家园之行。

吴邪需要出手几件从西周墓里带出来的、经过火麟飞“官方认证”绝对安全的玉器。王胖子自然是全程作陪,张起灵一如既往地隐形,而火麟飞则对“这个世界的古董交易市场”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强烈要求跟着去见见世面。

于是,一行四人(表面上是三人一背景板)走进了人头攒动的潘家园。

火麟飞那一头火焰红发和一身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未来战士”风格便服(他坚持不换,说这是他的作战服,有感情了),立刻吸引了无数道或好奇或审视的目光。他本人却浑然不觉,或者说根本不在意,东瞧瞧西看看,时不时发出惊叹:

“哇!胖子,这个陶罐年纪好大!不过里面以前肯定装过不好的东西,有股淡淡的怨气,虽然现在散了。”

“嘿!小哥你看,那个摊主身上附了个小鬼哎!要不要我帮他超度一下?免费!”

“天真,这玉佩是假的吧?一点‘灵光’都没有,死气沉沉的。”

他声音清亮,语气真诚,完全是出于分享新发现的心态。但每一句话都像是一颗小石子,精准地砸进周围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的浑水里。

吴邪和王胖子恨不得捂住他的嘴,一边干笑着对周围投来不满目光的摊主解释“童言无忌,童言无忌”,一边拼命给火麟飞使眼色。

火麟飞接收到信号,恍然大悟,压低声音对吴邪说:“我明白了!是不是这里不方便公开讨论这些?要低调!放心,我懂了!”

吴邪刚松了口气,就看见火麟飞走到一个卖青铜器的摊位前,指着其中一个造型诡异的青铜小鼎,用自以为很小的声音(实则周围三五米都听得清)对摊主说:“老板,你这个鼎是刚出土的吧?土腥味还没散干净呢。而且这造型……是仿商后期‘人面纹’的,但线条不对,应该是西周某个小诸侯国仿制的,手艺一般,里面还掺了点……嗯,像是殉葬者的指甲灰,用来增加阴气养器的。你这路子有点野啊!”

那摊主是个满脸横肉的秃头,闻言脸色瞬间铁青,眼神凶狠地瞪着火麟飞:“小子,你他妈胡说八道什么?找茬是不是?”

王胖子一看要坏菜,赶紧上前打圆场:“哎哟,李老板,别生气别生气!我这儿兄弟新来的,不懂规矩,满嘴跑火车!您这鼎一看就是传承有序的宝贝!”

火麟飞却较真了,梗着脖子:“我没胡说!胖子,你看这纹路,这里,还有这里,跟正经的‘人面纹’比是不是粗糙了很多?还有这气味……”他说着还凑近闻了闻,肯定地点点头,“没错,就是指甲灰混着尸油的味道,虽然很淡了,但逃不过我的鼻子!老板,你这玩意儿摆久了对自己身体不好,容易做噩梦。”

“我操你大爷!”摊主彻底怒了,一拍桌子站起来,旁边几个摊主也面色不善地围了过来,显然是一伙的。

吴邪心里叫苦不迭,知道今天这事难以善了。他下意识地看向张起灵,发现小哥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到了火麟飞侧前方半步的位置,虽然没什么表情,但姿态已经是明显的戒备。

眼看冲突就要升级,火麟飞却突然眼睛一亮,不是看向那群摩拳擦掌的摊主,而是看向摊位角落一个蒙着厚厚包浆、不起眼的玉璜。

“咦?这个东西……”他绕过剑拔弩张的摊主,直接拿起那块玉璜,仔细感受了一下,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好东西啊!虽然被这些污秽之气掩盖了,但本质非常纯净祥和,是真正的古玉,有安神定惊的效果!老板,这个怎么卖?我要了!”

那摊主和周围的人都愣住了。这红毛小子前脚还在砸场子,后脚就要买东西?这是什么路数?

摊主狐疑地看着他:“你识货?这可是我家传的宝贝,价钱可不低!”

火麟飞大手一挥,十分豪爽:“你说!只要是正经好东西,钱不是问题!”他压根忘了自己在这个世界身无分文。

王胖子赶紧扯他袖子,低声道:“飞哥!咱是来卖东西的,不是来买的!而且你看不出他在坑你吗?”

火麟飞理直气壮:“可这东西确实好啊!买了不亏!还能顺便净化一下这个摊位的气场!”

最终,在王胖子的疯狂杀价和吴邪的暗中拉扯下,那块玉璜以一个极低的价格成交了。火麟飞心满意足地拿着玉璜,仿佛得了天大的宝贝,还很好心地对那依旧脸色难看的摊主说:“老板,听我一句劝,那个鼎真的别再摆了,损阴德的。你要是舍不得,我帮你把它处理了?免费!”

摊主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回去的路上,王胖子对火麟飞进行了深刻的思想教育。

“飞哥!我的亲哥!下回咱能只看别说吗?潘家园这地方,水深着呢!你知道你刚才差点引发一场血战吗?”

火麟飞一脸无辜:“我说的是实话啊!那个鼎就是有问题,那玉璜就是好东西。实话实说也有错吗?”

吴邪扶额:“实话没错,但要看场合和方式……你那种当面戳人肺管子的方式,容易挨揍。”

火麟飞更困惑了:“为什么?发现问题不应该指出来吗?藏着掖着对大家都没好处啊。在我们那儿,都是直接上手切磋,打完了还是好朋友。”

吴邪&王胖子:“……” 好吧,宇宙文化差异。

一直沉默的张起灵忽然开口:“他,无恶意。”

火麟飞立刻像是找到了知音,凑到张起灵身边:“对吧对吧!还是小哥懂我!我就是想帮他们避免灾祸嘛!”

张起灵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但眼神似乎柔和了一瞬。

吴邪和王胖子再次交换了一个眼神——得,小哥已经被“腐蚀”了。

如果说潘家园只是小试牛刀,那么接下来与解雨臣的会面,则让吴邪彻底见识到了火麟飞“仇恨值拉满”的终极形态。

解雨臣来杭州办事,顺道来吴邪的铺子坐坐。当他看到铺子里多了一个红发奇装异服青年,并且王胖子正鞍前马后地给人家端茶倒水时,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小吴,这位是?”解雨臣姿态优雅地坐下,目光落在火麟飞身上,带着审视。

不等吴邪介绍,火麟飞已经站了起来,脸上带着他标志性的阳光笑容,主动伸出手:“你好!我叫火麟飞!是天真和胖子的新伙伴!你就是解雨臣吧?他们跟我提过你,说你长得特别好看,身手也好,是九门这一代最出色的人物之一!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这番话诚恳又热情,还带着夸奖,按理说该让人如沐春风。但火麟飞的语气太过坦荡直接,眼神太过清澈见底,反而让习惯了各种弯弯绕绕、话里有话的解雨臣一时有些不适。他微笑着伸出手和火麟飞轻轻一握:“解雨臣。过奖了。”

然后,火麟飞的“真诚暴击”开始了。

他仔细打量着解雨臣,忽然皱了皱眉,语气带着纯粹的关切:“解兄弟,你最近是不是接触过什么特别阴邪的东西?或者……练功出了点岔子?你身上有股很淡的寒气,盘踞在肺经附近,虽然被你用精纯的内息压制着,但时间久了恐怕会对身体有损。”

解雨臣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吴邪和王胖子心里同时“咯噔”一声。解雨臣前阵子为了处理一桩棘手的家族旧事,确实受了点暗伤,极其隐秘,连他们都不太清楚具体情况,居然被火麟飞一眼看破,还当众说了出来!这对于向来骄傲、习惯将一切掌控于手中的解雨臣来说,无异于被当面扒了一层皮。

解雨臣眸色微沉,但语气依旧平稳:“火兄弟好眼力。一点小伤,不劳挂心。”

火麟飞却来了劲,热心肠地建议:“这可不是小伤!那股寒气很刁钻的!要不要我帮你看看?我的火云诀至阳至刚,专克这种阴寒……保证药到病除,无副作用!”

说着,他指尖“噗”地冒出一小簇火苗,就要上前。

解雨臣下意识地后撤半步,脸上虽然还带着笑,但眼神已经冷了下来:“不必了。我的问题,我自己能解决。”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尴尬。

火麟飞眨了眨眼,似乎不明白为什么对方要拒绝自己的好意,但还是尊重地点点头:“哦,那好吧。你要是改变主意了随时找我!千万别客气!”

吴邪赶紧打圆场,岔开话题,聊起了正事。但整个过程中,解雨臣的目光时不时会扫过火麟飞,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郁闷。

送走解雨臣后,王胖子拍着大腿对火麟飞说:“飞哥!我算是服了你了!你知道花儿爷是什么人吗?你差点就用你的热心肠把他给点着了!”

火麟飞一脸茫然:“我怎么了?我就是想帮他啊。他那个伤,拖久了真的不好。”

吴邪叹了口气,解释道:“雨臣他……比较要强,而且身份特殊。有些事,他不说,我们最好就当不知道。你当面点破,会让他觉得难堪,甚至……没面子。”

火麟飞思考了半天,似乎终于有点明白了:“你们这个世界的人际关系好复杂啊……关心别人还要讲究方式方法?在我们超兽战队,有问题都是直接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解决!”

吴邪和王胖子已经放弃向他解释“人情世故”这个概念了。

而火麟飞另一个让吴邪脚趾抠地的技能,就是他那些张口就来的、中二度爆表的台词。

某次,他们遇到一伙不长眼、想黑吃黑的土夫子。对方五六个人,手持棍棒,气势汹汹。

王胖子还在试图用“道上规矩”进行交涉,火麟飞已经一步踏出,将众人护在身后,右手握拳置于胸前,眼神锐利,朗声道:

“邪恶永远不可能战胜正义!就像黑暗永远无法吞噬光明!我,火麟飞,超兽战队的主力,绝不会允许你们在这里为非作歹!如果你们执迷不悟,那就别怪我的火云诀,烧尽世间一切污秽!”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连对面那伙土夫子都愣住了,看火麟飞的眼神像在看一个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病人。

吴邪当场石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王胖子捂着肚子,肩膀疯狂抖动,憋笑憋得满脸通红。连一向没什么表情的张起灵,嘴角都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对面的土夫子头子反应过来,啐了一口:“妈的,碰上个傻子!兄弟们,上!连这个傻子一起收拾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三十秒后,地上躺了一群被烧得衣衫褴褛、满脸焦黑(但没受重伤)的土夫子。火麟飞潇洒地一甩并不存在的刘海,对目瞪口呆的吴邪和王胖子说:

“搞定!看来他们选择了黑暗之路,真是可悲又可叹。”

回去的路上,王胖子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哈哈哈哈!飞哥!我求你了!下次动手前能不能别念台词了!胖爷我差点笑岔气,都没法专心打架了!”

火麟飞一脸严肃:“胖子,这你就不懂了。战斗的宣言很重要!它能表明我们的立场,震慑敌人,鼓舞士气!这是我们超兽战士的传统!”

吴邪有气无力地问:“那……有效果吗?”

火麟飞想了想,诚实地说:“好像……大部分时候敌人会更生气,冲得更猛一点。”

吴邪:“……” 那是因为羞耻感转化为了愤怒值啊大哥!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说话能气死活人、台词能尬穿地心的火麟飞,却偏偏有种奇特的魅力。他的真诚毫无杂质,他的热心发自肺腑,他的强大纯粹直接。他就像一团行走的火焰,或许会烫到靠近的人,却也驱散了所有的阴谋诡计和阴冷潮湿。

吴邪注意到,虽然火麟飞每次开口都能精准地拉到仇恨,但最后那些仇恨,似乎都莫名其妙地转化了。潘家园的摊主后来托人打听那块玉璜的来历(怀疑自己卖漏了宝贝);解雨臣虽然被噎得够呛,但下次来时,却私下向吴邪询问火麟飞的来历,并暗示“如果他的火真能疗伤,或许可以试试”;就连那些被揍的土夫子,事后也没敢来报复,据说是被那神鬼莫测的手段和诡异的台词吓破了胆。

更让吴邪感慨的是张起灵的变化。

小哥的话似乎多了一点点,虽然依旧简洁。他会更自然地接受火麟飞夹过来的菜,会在火麟飞晚上帮他“暖”身体时,从最初的僵硬变得放松,甚至偶尔会在火麟飞说出惊天动地的中二台词时,眼中闪过一抹极淡的笑意。

火麟飞就像一颗投入死水中的石子,激起的不仅是涟漪,还有蓬勃的生机。他用自己的方式,横冲直撞地打破了所有的规则和沉闷。

这天晚上,火麟飞又盘腿坐在沙发边,一边给睡着的张起灵当“人形暖宝宝”,一边小声跟守夜的吴邪吹嘘他以前在平行宇宙的战斗。

“……当时那个黑洞洞主,身高八丈,三头六臂,说要用暗能量吞噬整个星系!我就站出来,对他说:‘黑洞也无法吞噬我心中的火焰!火云诀——’”

“闭嘴,睡觉。”一个低沉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

是张起灵。他不知何时睁开了眼,虽然依旧带着睡意,但语气不容置疑。

火麟飞立刻噤声,做了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然后冲吴邪挤了挤眼,老老实实地继续输送温暖。

吴邪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那些让人脚趾抠地的中二台词,和精准无比的拉仇恨能力,似乎……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毕竟,能让他们家小哥开口说四个字以上来管闲事的人,火麟飞是独一个。

这热闹,或许……还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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