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隐听娇杏说,是她找到英莲。
又见娇杏嫁的是雨村。
迷惑地看向雨村。
雨村寻思这些事。
哪里是一句话说得清楚的!
雨村向士隐说道:“说来话长,便不在此处说了,咱找个地方细细说去。”
说着拉了士隐起来,上下打量一番。
雨村向士隐说道:“吾兄这个样子去见嫂夫人,岂不唬坏嫂夫人!兄先随我来。”
说着拉士隐去汤池。
士隐洗了个痛快。
雨村命小厮去成衣铺,拿了棉袍,要士隐换上!
这一通操作之后。
再看士隐,除了瘦削些。
比先前见的,显得温润雅致起来。
雨村执着士隐的手细细打量。
寻思这个样子,他的娘子见了,方可安心些。
雨村向士隐笑道:“修什么道,俗世百年,黄土埋骨,何不把这天伦享了!”
士隐瞧瞧自己身上棉袍。
想起拜师学道,师傅竟不知所踪!
又转脸看到如花似玉的女儿。
忽然舍不得这俗世了!
修道修得差点饿死,这道不修也罢!
士隐谢过雨村!
雨村携士隐上了马车。
两人坐在马车里。
雨村细细地,向士隐讲述娇杏、巧遇香菱的过程。
又讲了自己赐官归乡的事。
士隐说道:“如此说来,先生帮我找回女儿,先生乃弟大恩人,请受弟一拜。”
说着忘了身在马车,士隐起身要拜。
一个踉跄,倒在雨村身上。
雨村扶起士隐,按着士隐坐下。
这才说道:“什么大恩,要论恩,弟当年穷困潦倒,兄待我似手足,兄是我的大恩人呢!”
士隐摇头:“这个不同,女儿乃是弟的命,跟那点银子不能比。”
雨村笑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说着玩的,兄别当真,弟与兄一见如故,再见更觉亲如手足,你我不必客气,权当兄弟相处,兄年长弟,便做我的兄如何!”
士隐听了雨村之言。
瞧着雨村说的是真心话。
士隐喜道:“先生抬爱,老朽便真的当你兄长了!”
雨村贫寒时,士隐不嫌他。
知士隐是个可信君子。
能与君子相交,结为兄弟,实乃幸事。
雨村笑道:“甚好甚好,有兄如此,夫复何求。”
这里雨村和士隐畅谈。
另一边,娇杏撩起马车窗帘。
看着这条熟悉的老街。
娇杏伸手,指向街角处。
向香菱说道:“当年,我和你母亲,绣些东西,就坐在那里——”
娇杏说着,忽然愣住。
她吃惊地看到,封氏还坐在那里。
面前摆着几幅绣品。
娇杏疑惑!
难道奶奶还在卖绣品?
娇杏哪里知道,她嫁雨村之后。
封氏在娘家的日子,更是十分地不好过。
本来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
娘家是不会回收的。
封肃当初,看到收留女婿有利可图。
待女婿的田地银子,都谋到手中。
便嫌弃起女儿女婿来。
结果唠叨得女婿,跟着一僧一道跑了!
嫁出去的女儿,还要娘家来养,算是逆天的事!
封肃憋屈,连同几个儿子媳妇。
也都有意难平的憋屈。
娇杏嫁了雨村,封家得了些银子。
还攀了官,封家父子消停了一阵。
待三二年过去,又觉得亏了。
卖了封氏的另一个丫头,银子没雨村给的多。
封肃心里又不平,只好拿女儿出气。
嫌她嫁了没用的女婿,养不起老婆便溜了。
唠叨嫁出去的女儿,还要娘家来养。
公爹都不待见大姑。
妯娌们自然更会唠叨,那些不咸不淡的话,天天塞满封氏耳朵。
封氏的娘又不当家,心疼女儿。
劝封氏心放宽些。
封氏耳边,听着那些“吃白食”、“要娘家养”等的混账话。
想着赚点银子,讨父亲、兄弟、兄弟媳妇的好。
晚上忙着刺绣,白天拿去街上卖。
一则可换几个碎银。
二则可躲难听的闲言碎语。
早饭也没吃几口,便出来摆地摊了。
再说香菱,听娇杏说话。
顺娇杏手指方向看去,看到个半老妇人。
又见娇杏忽然住口。
香菱疑惑问道:“那是我娘吗?”
娇杏这才回过味来。
立即叫停马车,带着香菱下了马车。
走向那妇人。
这边雨村带了士隐,也下了马车。
封氏坐在街边,长年刺绣。
又迎着太阳,视觉上雾。
朦朦看到有人过来。
还以为来了顾客,并没认出娇杏。
正要开口招呼。
娇杏先开口叫道:“奶奶,是我,娇杏,你看我把谁给带来了?”
说着把香菱推向前面。
香菱蹲下身子,看向封氏。
封氏抬起满是沟壑的脸,左眼蒙着层灰翳,右眼却还清亮,定定地落在香菱眉间的胭脂胎记上。
香菱离开十几年。
封氏被岁月蒙了厚厚的一层风霜。
透过这风霜,香菱还是看到了娘亲当年的样子!
母女连心,透过那块胭脂胎记。
封氏也看到了女儿幼时的样子!
“娘!”香菱伸出手。
“你是英莲,我的女儿!”封氏颤抖着嗓音说道。
泪“唰”地出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