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莫霆把柯香带走了。
米色帐篷里只剩下江听芙一人。
她大概是真的累了，睡得很熟，连柯香电话响了也没醒。
裴青序没进去，就坐在帐篷外守着。
他一个没名没分的人，只有这种待遇。
草里有小虫子叫，虫鸣时弱时强，裴青序脚边放着一盏小提灯，将他的身影拉长放大。
江听芙迷迷糊糊爬起来找水喝，喝着喝着，她睁开条眼缝往床上看了一眼。
除了她自己。
没有其他人。
帐篷外的人影在晃动，江听芙还没来得及害怕，一眼就看见了。
是裴青序。
又是他。
江听芙面无表情地喝着水，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她走去拉开拉链，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立马睁开眼：“芙芙？”
江听芙困得没力气，整个人都软趴趴的，探着个头看他，吐字：“讨厌你。”
裴青序受不住她这副模样，倾下身子鼻尖几乎与她额头相触：“一醒来就讨厌我？”
“嗯，讨厌。”
帐篷里都是干净的，江听芙还抱了个枕头过来，倒头就躺在门帘边上，看着帘外的人。
“最讨厌你了裴青序，肯定是你又把向曦姐和香香姐支走，然后你留在这守株待兔。”
第一次她可以相信他，但第二次她就不信了。
裴青序伸手去拨她糊到脸上的头发，眸色漆黑：“那小兔子现在撞上来了吗？”
江听芙拍开他的手：“好啊，还真是你支走的，你个变态！”
裴青序没否认也没承认：“也不全算是我支走的，毕竟那两个都不想独守空房，而且……”
江听芙窝进枕头里：“而且什么？”
裴青序：“左珩说年向曦有宝宝了。”
江听芙眨了眨眼，反应慢半拍。
盯着裴青序直看，皱了下眉，须臾后，才终于反应过来，盘腿坐起瞪大双眼：“向曦姐有宝宝了？！”
她声音压得细，掩不住的惊讶：“什么时候的事？是只有我不知道吗？那我还给她吃辣条，她是不是不能吃这个啊？”
在江听芙眼里。
瞬间把年向曦的地位拉到国宝级别了。
裴青序牵着嘴角，蹲在她面前：“我们也是刚刚才知道的，芙芙不用太过紧张，左珩说了，什么都好。”
江听芙睡意都被吓走了一半：“我半夜会踢被子，还好向曦姐被带走了，要不然我踢到她怎么办……”
她知道自己会踢被子。
却不知道自己会从别人肚子上踩过去。
裴青序伸着双手梳理她的长发，漫不经心地解释着：“所以，左珩把人带回去后，莫霆也按捺不住，把人给叫走了。”
一道门帘。
隔着两人之间拉近的距离。
江听芙鼓起腮帮子：“你少甩锅，你们都是半斤八两。”
几个男人凑一起。
能憋什么好主意来？
裴青序任她骂着，眉目依旧温柔缱绻：“那怎么办？他们现在肯定不会把人放出来了，芙芙就勉为其难，让我作陪吧。”
凌晨不知几点。
厚重的云层早已散尽。
裴青序一身长衣长裤，穿着件银灰色冲锋衣，领口敞开，头发自然散落，被风轻轻吹动，凌厉的脸庞轮廓分明，完美得无可挑剔。
矜贵中却多了平时没有的张扬野性。
他的背后是浩瀚无垠的星空，洋洋洒洒落了满天。
但这一切都没有他眼中的那片小天地璀璨夺目，光华万千。
草里的虫鸣节奏规律得像心跳声。
一下又一下。
江听芙倨傲地扬起下巴：“不是什么人都能陪我的，你洗干净了吗？不干净我才不要。”
裴青序拉开冲锋衣拉链，下一秒，就把人抱进怀里。
江听芙脸贴在他温热的胸膛，听着他低沉的语气：“洗干净了的，芙芙闻闻我身上香不香。”
很独特的冷松香掺杂沐浴露的清香，还有一丝残余的酒精味。
江听芙皱起鼻子嗅了嗅：“那……算你勉强过关。”
一句过关像是某种默许。
裴青序躁动得只想低头亲她。
但下一秒，江听芙就把他推开了，倒头睡回枕头上：“我在这睡吧，这样一睁眼就看得见你。”
裴青序沉默片刻，幽暗的双眸平静得像一摊死水：“芙芙是想让我……继续在外面坐着？”
风吹过旷野。
“……”江听芙再度坐起来，不好意思地往旁边挪了挪，“我…那什么…要不你进来吧。”
她说她不是故意的裴青序会信吗？
她只是觉得这样很舒服。
算了。
管他呢。
门帘被拉大了点，裴青序没往里面看：“我进去，不合适。”
“为什么？”江听芙抬头。
裴青序凝着她，喉结滚动：“这个是女生帐篷，要么我就在外面守着，要么……芙芙拿上枕头，去我那。”
江听芙吐了口气，觉得自己就是那只主动撞上去的兔子。
裴青序在这守她一晚上了。
就等着她跟他走呢。
江听芙认命抱上枕头。
裴青序脱了那件宽大的冲锋衣裹在她身上，弯腰，抱着人，还顺手把门帘拉上才走。
路过某个帐篷时，里面的鼾声如雷。
江听芙恹巴巴地歪头靠在男人肩头，立着规矩：“睡觉的时候你不许抱我、不许亲我……”
裴青序下巴蹭着她软绒绒的发顶，没吭声。
“不许裸睡、不许说话……”
“嘶啦”一声门帘打开，“嘶啦”一声又关上。
“不许……”
“芙芙，”裴青序把她放下床，昏暗的脸庞隐隐透出一股不满，“我还是出去守着算了，反正也冻不死人。”
总好比在这把心冻着舒服。
江听芙不乐意了，偏头噘着嘴：“我还差一个没说呢！”
裴青序拿她没办法，叹气：“好，说吧。”
江听芙咬着唇，肩膀一抖一抖，忍不住笑：“我打你的时候，你不准舔我的手。”
说完，她像是再也忍不住，抱着枕头笑了起来。
裴青序先是不解，见她笑了半晌，才迟迟反应过来。
这是拐着弯骂他呢。
湿软的双眸笑得亮晶晶，裴青序欺身压下，捏起她笑意浸染的小脸：“我在芙芙心里就这么变态？”
他看着像是挨她一巴掌还要凑上去舔手的人吗？
江听芙笑得停不下来：“不是吗？”
裴青序眯起眸子，话到嘴边竟然不想否认。
意味不明地低笑一声：“说不准呢。”
江听芙笑着笑着就不笑了。
“……”
“芙芙……”
“睡觉吧……裴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