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卧。
王姨在浴室的浴缸里放着水。
卧室里开着暖气,裴青序刚把人往床上放,那双手臂就紧紧勒着他的脖子不放,像是抓着根救命稻草。
一旦放开,又会再次跌入深渊。
人发挥求生的本能时,力气是很大的,裴青序甚至被她勒得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不要我走?”他索性又把人抱了起来,将她粘在脸上的发丝挽好,“可是要洗澡,洗了澡才能给芙芙上药。”
身上的杏色针织裙被泥土污得不像样。
江听芙看了眼,像是难以接受地撇开视线:“……不要自己。”
她爱干净。
但是不想自己一个人在浴室里。
裴青序听懂了,他自然也不放心,看见她抓着自己的衣角不放,无奈又心疼。
他不想做这种趁人之危的事。
但江听芙现在对他前所未有的依赖,她根本离不开他。
喉结滚了滚,裴青序试探性开口:“那,要我帮洗?”
他话音刚落。
王姨正好从浴室里出来,探头轻声喊:“先生,热水放好了,让太太进来吧。”
怀里的人比他先有动作,缓缓伸出手,朝王姨指了指。
“……”裴青序眉心跳了下,“要王姨帮洗?”
“嗯。”江听芙点了下头。
“……好。”
浴室里,王姨搬了个小凳子,方便裴青序把人放下来。
江听芙人坐在凳子上,手还抓着裴青序的衣角。
王姨见状,温柔地在那只手上轻拍:“太太,咱们洗澡了,让先生先出去吧。”
江听芙松了手。
裴青序蹲下身子平视着她木讷的双眼:“芙芙别怕,有事就叫我,好吗?”
江听芙点了点头。
浴室门关上。
裴青序像是心里落了块大石头,难得松了口气。
他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痕迹,转身进侧卧里迅速冲洗了一番,换了身干净的居家服。
出来时。
主卧的浴室里还在响着水声,裴青序听了会,看见手机上万莫霆发的信息才转身下楼。
楼下。
万莫霆刚赶过来的,问他想怎么处理那些人。
“带头那人好像有点背景,我们收尾的时候,小区里有人下来,说那几人以前就犯过事,但是上头有人,又放出来了……”
“五个人,有三个是在……在听芙妹妹的房间里抓出来的,估计是想埋伏着等人回去……”
顾及着江听芙是个女孩,万莫霆还有些话没说的。
他底下兄弟去抓人的时候,江听芙房间里的衣物散落一地,到处都是翻箱倒柜的痕迹。
还有两个人身上是光着的……
万莫霆实在是觉得太恶心了,又在厂房里把人狠狠踩了几脚。
裴青序头发是洗过的,湿润的发尖垂在眼尾,带着股阴沉狠厉:“把人废了,关上个十天半月再送进去,进去以后就不要出来了。”
不管背后的人是谁。
这样的处理方式连一丝情面也不给留。
“好。”
万莫霆应下,转身打去一个电话。
年向曦坐在柯香身旁,越想越觉得后怕:“也是可怜了小芙,碰上这种事别说她了,连我都觉得背后发凉。”
柯香:“我也是。”
更何况江听芙比她们年纪还小一些。
要不是江家家道中落,像她们这样,一辈子能见到的恶人无非就是商场上算计的老狐狸。
出入的场所也不可能会发生尾随跟踪这种事。
江听芙年轻漂亮,却住在连保安都没有老小区。
这才让那些歹人有了可乘之机。
裴青序紧抿着唇,心里密密麻麻的刺痛。
“话说江叔叔和温阿姨呢?那边房子肯定是不能让小芙再回去住了吧。”年向曦说。
裴青序找心理医生的时候顺便让高旭去查了:“听说去看江老爷子了,不在京市,听芙先住我这。”
他刚说完。
王姨突然在楼梯口处出现:“先生,太太找您。”
那双暗沉的眉眼倏地抬起,想也没想就跟了上去:“来了。”
“……”
贺霄看着三两步就消失在眼前的人,“嘶”了一声。
像是想起什么:“两个小时前,在包厢里说以后不会再缠着听芙妹妹的人是谁啊?”
是他的兄弟阿序吧?
左珩若有所思:“可是现在好像是听芙妹妹缠着阿序诶。”
“这是害怕,”贺霄肯定,“等听芙妹妹缓过劲来,你看阿序缠不缠她。”
哪有叫一声就立马冲去人跟前的。
这不训狗呢吗?
谁懂。
最高冷的好兄弟被年纪最小的妹妹当狗训。
贺霄心里暗暗鄙夷。
要是他,他绝对不会让女人把自己训成这样的。
-
主卧。
“先生,太太她……”
裴青序一进房间,王姨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男人动作极快地打开了浴室门。
“……还没洗完。”
浴室里。
宽敞的浴缸放满了热水,湿热的雾气弥漫,水面上打了一层洁白的沐浴露泡沫,只看得见女孩的肩头和隐隐浮起的线条。
江听芙因为他的忽然闯入下意识一颤。
但看清人后,无助不安的眼神反倒安定下来。
她双手扒在浴缸边,头发是洗过的,被王姨挽成个丸子头扎在头顶,圆溜溜、湿漉漉的大眼睛就这么盯着他看。
眼神格外湿软。
像是雨天捡回来的小猫,对他有着全心全意地信赖。
裴青序只看了一眼就退了出去,面色没有任何异常,但声音却哑了。
“不是说芙芙找我?”
他还以为是洗完澡了才找他的。
“是找了,”王姨点头,“太太刚刚隔着门喊先生,见没人应,就叫我开门瞧瞧,我说先生可能下去了,太太就突然发抖起来……”
浴室门还开着条缝。
裴青序听着王姨的话,下意识往里面扫了一眼。
里面的人乖乖地在浴缸里泡着,却一直用眼角看他还在不在门口。
裴青序心尖塌了似的软。
王姨继续道:“对了先生,太太身上还有好些凸起的红点,我问太太疼吗痒吗,她都点头,我看着像蚂蚁咬的。”
“应该是蚂蚁咬的。”
裴青序眸色暗下,在医药箱里翻出一支药膏,“王姨,麻烦你待会帮上一下药,好了就叫我。”
江听芙藏在草皮底下的土坑里,不可避免地会有蚂蚁。
裴青序根本不敢想。
她一人躲在地底下时该有多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