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里,郭长林心情颇好地处理着手头的工作。
赵刚前来沟通任务进展时,她都还哼着小曲,颇为得意。
当赵刚提到林知意小组因为装备的问题,可能会面临很多困难时,郭长林只是公事公办地回应:“基地装备紧张,总要有人用相对差一些的,多锻炼锻炼。”
郭长林对赵刚特意说装备分配的事挺不满,她酸溜溜地开口:“赵队,你怎么不关心其他队?你对那个林知意很是上心啊?”
赵刚正看着地图,闻言头也没抬,语气平淡:“是个好苗子,肯学,有潜力,心性也不错。”
完全是上级评价优秀下属的口吻。
郭长林却不信,语带讥讽:“只是好苗子?我看赵队你指导她的时候,可是耐心得很,跟对别人不一样。”
赵刚终于抬起头,浓密的眉毛皱起,看向郭长林的眼神带着不解:“郭教官,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对所有认真训练的学员都一视同仁。林知意领悟力强,一点就透,我自然省心些。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那坦荡甚至带着点莫名其妙的眼神,让郭长林瞬间语塞。
郭长林瘪瘪嘴:“就当我胡言乱语。”
赵刚看了她一眼,没再多说什么。
送走赵刚,夜色已深。
协调中心渐渐安静下来,郭长林脑中那个关于“陈默”的念头又不受控制地活跃起来。
此刻正是好时机,周峻山随队出任务去了,医务室应该只有那个沉默寡言的护工在。
郭长林对着小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领,确保自己看起来干练而不失女性的风韵。
她想象着,在那个只有他们两人的空间里,她稍微展露一点权力和关怀,那个叫陈默的护工,还能保持住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吗?
一个底层护工,难道不想往上爬?
而她,郭长林,正好可以给他这个机会。
怀着这种自信和期待,郭长林踏着夜色,来到了医务室。
果然,里面只亮着一盏值班用的灯,光线昏黄。
陈晚风正坐在桌后,低头写着什么,侧脸在光影下显得更加神秘动人,也更添几分生人勿近的冷漠。
郭长林脸上堆起一个亲切的笑容,带着些许上位者的矜持,推门走了进去。
“陈护工,还在忙呢?”她的声音刻意放柔了几分。
陈晚风抬起头,看到是她,黑眸没有任何情绪:“郭教官有事?”
他的反应依旧冷淡,但郭长林自动将之解读为底层人员面对领导的拘谨。
她走近几步,目光在陈晚风脸上流转,带着审视和贪婪。
“没什么大事,就是过来看看。今天任务出动,你们医疗保障也辛苦了。”她说着官话,身体却不着痕迹地又靠近了一点,贪婪地闻着对方身上淡淡消毒水混着一丝清冽的气息。
陈晚风放下手中的笔,往椅背上靠了靠,拉开距离:“只是分内的事。”
郭长林对他的后退有些诧异,但很快又调整好心态,试探道:“说起来,今天林知意那组去的区域挺偏的,装备也旧,没给你们医务保障添麻烦吧?”
她状似随意地提起,目光却紧盯着陈晚风的反应,想从中捕捉到什么。
陈晚风听到“林知意”的名字,瞳色深了几分,但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他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各司其职,她们完成好自己的任务,不受伤,就是对医务工作最大的支持。”
郭长林看陈晚风对林知意的困境好像也不是很在意,心里松了一口气,更坚定了要收服此人的念头。
她环视了一下简陋的医务室,将话题引向自己的目标:“周教官能力是强,但毕竟是临时抽调,迟早要回原单位的。这医务室,总得有个能顶事的人。”
郭长林停顿了一下,目光灼灼地看向陈晚风,意有所指:“陈护工你业务熟练,人也稳重,我觉得很有潜力。”
“只要……跟对方向,懂得把握机会,未来顶上周教官的位置,也不是不可能。”郭长林的话语里充满了暗示。
相信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懂她话中的意思。
说完,郭长林好整以暇地看着陈晚风,等待着他脸上出现预料中的惊讶、渴望,甚至是感激涕零。
她甚至已经想好了,等他表露忠心后,该如何一步步将这个英俊又冷漠的男人掌控在手心。
然而,陈晚风的反应彻底击碎了她的幻想。
“郭教官费心了。”他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仿佛她刚才说的不是关乎他前途的诱惑,而是“今天天气不错”之类的废话。
在郭长林逐渐变得难看的脸色中,陈晚风缓缓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冷,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讥诮:“我对顶替谁的位置,没兴趣。”
“另外,”他语气加重,带着明确的驱逐意味,“这里是医务室,如果没事,请不要妨碍工作。”
“你!”郭长林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脸上一阵白一阵红。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小小的护工,竟然敢……竟然敢如此如此不留情面地拒绝她?!
郭长林站在原地思索了一阵,仿佛看穿了他的“故作矜持”,又勾起志在必得的笑容。
她心里觉得陈晚风在故意端着。
男人不都这样吗?她不能逼得太紧,要给他点时间消化:“我明白,有些事需要时间考虑。不过,机会不等人,陈护工还是要早做决断才好。”
她说着,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这里说话不方便,以后……我们可以慢慢聊。”
她看到陈晚风写字的手顿了顿,明显是有了一些反应,但是因为他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郭长林不给他再次明确拒绝的机会,语气轻快地说:“好了,不打扰你工作了,记住我的话。”
走出医务室,夜风拂面,郭长林的心情并没有因为对方表面的拒绝而变坏,反而有一种猎手盯上猎物般的兴奋。
她回味着陈晚风那短暂的沉默和并未激烈反抗的态度,越发觉得自己的判断没错。
他只是在犹豫,在观望,或者说,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哼,装什么清高。”她低声自语,“迟早让你乖乖就范。”
郭长林的脚步声消失,医务室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昏黄的灯光在空气中投下静谧而压抑的光晕。
一直低垂着头,专注于纸上内容的陈晚风,终于缓缓抬起了头。
他的脸上是一种深可见骨的阴沉。
那漆黑的瞳孔深处,一丝凛冽的寒光骤然而逝,快得如同雪原上掠过的刀锋,带着一种近乎杀戮般的戾气。
“咯吱——”
一声极轻微的声响从他紧握的拳头下传来。
是他指间那支普通的签字笔,塑料笔壳已然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蠢货。”
一个冰冷至极的字眼从他齿缝间挤出,声音低哑,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和烦躁。
陈晚风闭上眼,努力平复着胸腔里那股躁动暴戾的情绪。
他用力揉了揉眉心,将手里的笔狠狠扔进了脚边的垃圾桶。
仿佛扔掉了一件令人作呕的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