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被挂断的忙音像一把电钻，在陆辰宇的脑海里持续尖鸣。内鬼泄密、舆论风暴、沈玉媛的阴谋、还有林溪那心灰意冷的哭声……所有的事情绞在一起，形成一股巨大的、失控的漩涡，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猛地将手机摔在沙发上，屏幕瞬间碎裂，如同他们此刻的关系。他双手撑在办公桌上，大口喘着气，试图压下那股想要摧毁一切的暴戾冲动。
“辰宇！”宋致远按住他的肩膀，力道很大，“冷静！现在不是失控的时候！我们必须立刻应对！”
陆辰宇抬起猩红的双眼，声音嘶哑：“应对？怎么应对？林溪不信我！她宁愿相信网上那些狗屁不通的谣言！”
“那是因为有人处心积虑地在误导她！”宋致远低吼，“你现在冲她发火，正好中了别人的圈套！”
就在这时，陆辰宇的备用手机响了。屏幕上跳动着林溪的名字。
他几乎是抢过手机，立刻接起，语气因为之前的愤怒和急切而显得有些生硬：“林溪！你听我说完……”
“说什么？”林溪的声音比刚才更加冰冷，甚至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绝望，“说你和沈玉媛是清白的？说我的奖杯干干净净？陆辰宇，你是不是觉得，只要你说，我就必须无条件相信？就像个傻子一样？”
她的语气充满了攻击性，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竖起所有尖刺的刺猬。
“我不是这个意思！”陆辰宇的耐心在巨大的压力下迅速耗尽，语气也不自觉地冲了起来，“我在想办法解决问题！我在查沈玉媛！我在处理泄密！可你呢？你除了在这里怀疑我、指责我，你做了什么？你能不能理智一点？！”
“理智？”林溪在电话那头笑了起来，笑声凄厉，“我怎么不理智了？我理智地看着你和别的女人传出绯闻，理智地看着我的努力被说成是靠你上位，理智地接受我可能永远都摆脱不了‘陆辰宇女友’这个标签！我还要怎么理智？！”
旧账被翻出，伤口被再次撕开。
“你又来了！又是这个！”陆辰宇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头顶，口不择言地低吼，“‘陆辰宇女友’这个标签让你这么难受吗？如果没有我，没有《纪元》，谁会认识你林溪？！谁会给你这些机会？！”
这句话吼出来，电话两端瞬间死寂。
陆辰宇自己也愣住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说出了如此伤人的话。这根本不是他的本意！他只是……只是被气疯了，被这接踵而至的打击和她的不信任逼到了墙角。
“林溪，我……”他试图挽回，声音带着慌乱。
但已经太晚了。
电话那头，林溪的呼吸声消失了片刻，然后，传来一种极其平静，却比任何哭泣都更令人心悸的声音。
“原来……这才是你心里一直以来的真实想法。”她一字一顿，清晰得如同冰凌碎裂，“陆辰宇，谢谢你，终于让我看清了。”
她的声音里没有了愤怒，没有了委屈，只剩下一种万念俱灰的疲惫和彻底的冰冷。
“我一直以为，我们是在并肩作战。原来在你眼里，我一直都是那个……需要依附你、靠你施舍机会的累赘。所以我的感受不重要，我的委屈不值一提，因为这一切，都是你‘赐予’我的，是吗？”
“不是！林溪，你听我解释，我刚才是气话……”陆辰宇的心慌得像要跳出胸腔，一种即将彻底失去她的恐惧攫住了他。
“气话往往才是真心话。”林溪轻声打断他，那声音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我累了，陆辰宇。真的累了。我不想再猜忌，不想再争吵，不想再一遍遍向你证明我的价值，更不想……再挡在你和你的‘大好前程’之间。”
她顿了顿，最后说了一句：
“你让我觉得，我自己……很廉价。”
通话再次被切断。
这一次，陆辰宇没有再试图回拨。他握着手机，僵在原地，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办公室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声和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噪音。
宋致远站在一旁，看着好友瞬间灰败下去的脸色和那双失去所有神采的眼睛，所有劝慰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他知道，有些话一旦出口，造成的伤害就无法挽回。
陆辰宇缓缓滑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他双手插入发间，用力揪着自己的头发，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压抑的呜咽。
他都做了什么？
在全世界都在伤害她、质疑她的时候，他，这个本该是她最坚固堡垒的人，却用最恶毒的话语，亲手给了她最致命的一击。
“你让我觉得，我自己……很廉价。”
林溪最后那句话，像淬了毒的匕首，反复凌迟着他的心脏。
他失去她了。
这一次，他清晰地感觉到，他可能真的要彻底失去她了。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天色已然漆黑。陆辰宇像一尊石像，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坐在冰冷的地上。
宋致远的手机亮了一下，他看了一眼，脸色微变，迟疑地走到陆辰宇身边。
“辰宇……”他的声音干涩，“林溪……她刚刚向行政部提交了休假申请。另外，她通过内部系统，发起了一份……《股权转让协议》的流程，将她名下持有的所有‘纪元工作室’的股份，无条件……转让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