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联合军演的震撼消息如同海啸般席卷汴梁,朝堂之上主战之声彻底偃旗息鼓。在巨大的压力和张叔夜的极力主张下,朝廷最终派出了以宿元景太尉为首的最高规格招抚使团,携带着几乎等同于承认四方自治的“优惠”条件,再次来到了梁山泊。然而,这一次,他们面对的不再是忐忑不安的草寇,而是一个秩序井然、实力雄厚、且刚刚展示了肌肉的庞大政治军事联盟。
就在宿元景的使团在梁山泊受到冷遇、艰难谈判的同时,另一路肩负着“分化瓦解”重任的朝廷密使,历经艰险,终于抵达了荆襄之地,秘密会见了自称“楚王”的王庆。这位密使,乃是张叔夜门下一位极善言辞、精通权术的幕僚,姓赵,他带来的条件,表面上比给梁山的更为“优厚”,也更针对王庆的野心与疑虑。
襄阳府,王庆的“王宫”内,烛光摇曳,气氛诡秘。赵先生摒退左右,对王庆低声道:“楚王明鉴,朝廷深知您雄才大略,割据荆襄,实乃时势所迫。如今梁山势大,挟四方以自重,王凌峰其志非小。楚王与之结盟,无异于与虎谋皮,将来必受其制。朝廷之意,若楚王愿悬崖勒马,与梁山划清界限,不仅既往不咎,更可正式册封您为荆湖节度使,总揽荆、襄、郢、随等八州军政,世袭罔替!此外,朝廷愿助楚王剿灭境内不服之势力,并提供钱粮军械,助您真正成为一方霸主,岂不胜过在梁山之下仰人鼻息?”
王庆斜倚在铺着虎皮的座椅上,把玩着一柄玉如意,眼神闪烁不定。赵先生的话,像毒蛇一样,精准地撩拨着他内心深处的野心和不安。他确实不甘久居人下,也对梁山,尤其是王凌峰的威望心存忌惮。朝廷开出的条件,尤其是“世袭罔替”和“八州之地”,极具诱惑力。他沉吟片刻,缓缓道:“赵先生所言,似乎有些道理。只是……梁山兵强马壮,火器犀利,本王若背盟,恐其报复,如之奈何?”
赵先生见王庆心动,心中暗喜,忙道:“楚王放心!朝廷此次决心已定,只要您肯反正,朝廷大军即刻南下,牵制梁山主力。届时,楚王可据险而守,朝廷再联络方腊、田虎(他此处是虚张声势),共击梁山,王凌峰四面受敌,必败无疑!届时,楚王非但无险,反而可趁势收取梁山部分地盘,势力更增!”
王庆捻着胡须,沉默良久。他并非完全相信朝廷的承诺,但独立称霸的诱惑实在太大。然而,就在他几乎要点头的瞬间,脑海中却接连闪过几个画面:梁山使者裴宣不卑不亢的风范、蒋敬带来的实实在在的贸易利益、四方演武时那令人胆寒的火炮轰鸣、以及王凌峰在盟约中承诺的“平等共治”。与朝廷的空头支票相比,梁山给予的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实力提升和相对平等的地位。更重要的是,他深知朝廷反复无常,信用早已破产。
恰在此时,殿外亲信送来一封密信,是留守前线的将领发来的,信中提及梁山刚刚又运送来一批精良的突火枪和铠甲,并转达了王凌峰对荆襄防线的最新关切。信中还隐约提到,朝廷似有异动,提醒王庆小心。
王庆看完密信,又瞥了一眼案几上那份朝廷送来的、盖着枢密院大印的“承诺书”,心中豁然开朗。他冷笑一声,将密信递给赵先生(只让他看了无关紧要的部分),道:“赵先生,朝廷的好意,本王心领了。不过,你可知我楚军将士手中利器,多来自梁山?你可知若无梁山牵制朝廷主力,我荆襄之地,早已烽烟四起?朝廷今日许我八州,焉知他日不会如对付宋江一般,过河拆桥?”
赵先生脸色微变,急道:“楚王何出此言?朝廷此次诚意十足……”
“诚意?”王庆猛地站起身,将那份“承诺书”抓起,三下两下撕得粉碎,掷于地上,厉声道:“本王在官场混迹多年,岂不知尔等伎俩!无非是想让我等自相残杀,朝廷好坐收渔利!回去告诉张叔夜,我王庆既与梁山结盟,便不会行此背信弃义之事!梁山待我以诚,我必以信义报之!这荆襄之地,乃本王一刀一枪打下来的,不劳朝廷册封!若要战,便放马过来!送客!”
赵先生被王庆突如其来的翻脸和决绝的态度惊得目瞪口呆,面如土色,在楚军卫士的“护送”下,狼狈不堪地离开了襄阳。
王庆驱逐朝廷使者的消息,很快通过特殊渠道传回了梁山。王凌峰闻讯,对朱武等人笑道:“王庆此人,虽狡黠,却不糊涂。在实利与虚名之间,他倒是做了个聪明选择。经此一事,我四方同盟,才算真正经住了考验。”
与此同时,宿元景在梁山的谈判也彻底陷入僵局。王凌峰提出的“承认四方自治、废除苛捐杂税、开放通商口岸”等条件,朝廷根本无法接受。宿元景见梁山上下态度坚决,联盟稳固,知事不可为,只得灰溜溜地返回汴梁复命。
朝廷最后一次试图分化瓦解梁山联盟的努力,以全面失败而告终。张叔夜闻报,长叹一声,深知除了继续整顿军备、苦苦支撑外,已无他策。而梁山及其盟友,则因此番风波,内部凝聚力更强,对朝廷的警惕和敌意也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