沔阳蜀军议事堂内,庞统指尖捏着东吴书信的边角,信纸被反复摩挲得微卷。信中孙权言辞恳切,不仅重申要增派水师沿长江布防,配合蜀军在汉中的攻势,还承诺下月便将三万石粮米运至白帝城,落款处“共扶汉室,同破曹魏”八字力透纸背,读来满是同盟诚意。
“军师,东吴此番手笔颇大,看来是真心想与我蜀稳固联盟。”杨仪站在案旁,看着信中字句,语气里带着几分欣慰。一旁的马谡却皱着眉,将一份密报递上:“可细作传回消息,东吴在柴桑的造船厂近日昼夜赶工,打造的皆是适合内河作战的楼船,且陆逊已命朱桓部悄悄向荆州南部调兵,说是防备曹魏,实则离我蜀地永安城不过百里。”
庞统将东吴书信按在案上,目光扫过密报,眼底无半分意外。他起身走到舆图前,指尖划过荆州与江东的交界线:“孙权这是一手拿盟约稳住我们,一手暗中布防,既怕曹魏南下,更怕我蜀借北伐之势壮大,将来难以制衡。”他转头看向帐下诸将,声音沉了几分,“可眼下蜀军粮草虽有积攒,却仍需东吴牵制曹魏东线兵力,这联盟,还得继续维持。”
“那我们岂不是要眼睁睁看着东吴在一旁提防?”魏延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焦躁,猛地站起身来,他的声音在营帐中回荡,透露出一种明显的不甘和焦虑。
众人的目光都被魏延的突然举动吸引过来,只见他满脸怒容,双拳紧握,似乎对目前的局势极为不满。
“提防是相互的。”庞统伸手点向舆图上的永安城与白帝城,“传我将令,命陈到率白毦兵即刻进驻永安,对外只说是加强江防,防备曹魏水师;再让李严从南中调两万兵马,悄悄屯于犍为郡,若东吴有异动,可随时驰援东线。切记,所有布防都需隐秘,不可让东吴察觉半分痕迹——我们既要借联盟之力北伐,也要守住自家门户。”
诸将领命退下后,杨仪仍留在帐中,看着案上并列的东吴书信与密报,轻声道:“军师,这般‘看破不说破’,会不会太冒险?若东吴真在将来反戈,我们怕是会措手不及。”
庞统拿起案上的毛笔,在信末空白处轻轻画了一道横线,目光落在舆图上的汉中之地:“乱世之中,没有永远的盟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孙权清楚这一点,我们也一样。眼下的联盟是权宜之计,可北伐大业才是重中之重。只要我们能在联盟存续期间拿下关中,届时即便东吴反戈,我蜀也有足够的实力应对。”
烛火摇曳,将庞统的身影映在舆图上。帐外传来蜀军将士操练的呐喊声,而议事堂内,那份满是诚意的东吴书信旁,已然多了一份标注着“隐秘布防”的军令。联盟的表象仍在维系,可暗地里的提防与准备,早已悄然展开——在这三分天下的棋局中,每一步都需谨慎,每一份信任背后,都得藏着几分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