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Site-██的隔离单元比3号收容区的气压还要低3帕。伊莱亚斯盯着天花板上的空气循环口，那些螺旋状的金属格栅在他视网膜上投射出重叠的影子，像某种立体几何题的解题步骤。他的右手被固定在特制的约束装置里，透明的聚合物外壳上布满微型传感器，实时监测皮肤表面的铜离子浓度。72小时，这个数值在每天凌晨三点十七分准时达到峰值，与1872年纽黑文市的钟表停摆时刻完全吻合。
“科尔博士，第4次认知评估开始。”单向玻璃后传来心理评估官阿米尔的声音，他的笔尖在记录板上划出规律的轻响，与伊莱亚斯手腕上的脉搏监测仪形成诡异的同步，“请描述你现在看到的图案。”
屏幕上浮现出随机生成的墨迹图，伊莱亚斯的瞳孔在第3秒时出现齿轮状收缩。那些杂乱的墨痕在他眼中自动重组，形成1907年矿难报告的素描插图：37名矿工围成2.1米见方的圆圈，每个人的胸腔都敞开着，里面装满了转动的怀表机芯。
“一群在井底修理时间的工匠。”伊莱亚斯的声音干涩沙哑，约束装置检测到他右手的肌肉纤维正在以钟表齿轮的频率震颤，“他们的心脏是发条，血管是铜链，每次跳动都会在岩壁上刻下一个质数。”
阿米尔的笔停顿了0.7秒。伊莱亚斯知道这个细微的停顿意味着什么，对于基金会的认知危害评估手册里，将“对无意义图案赋予异常逻辑”列为感染加深的第三阶段症状。他想起d-7394第一次描述信息熵时的眼神，此刻自己的瞳孔里大概也浮动着同样的绿色颗粒。
隔离单元的门在气压阀的嘶鸣声中滑开，瓦伦蒂娜被两名安保人员架了进来。她的左臂缠着浸过EdtA溶液的绷带，这种螯合剂能暂时抑制铜离子的扩散，但此刻绷带边缘仍然在渗出淡绿色的液滴，在地面形成微型的钟摆轨迹。
“他们在她的脑脊液里发现了怀表齿轮的金属碎屑。”阿米尔的声音透过对讲系统传来，带着刻意压制的紧张，“病理科的报告显示，那些碎屑的晶格结构与1872年的怀表完全一致，像是从时间维度直接投影到生物组织里的。”
瓦伦蒂娜的目光落在伊莱亚斯的右手，突然露出冷笑：“你的齿轮转得怎么样了，91%适配度的容器？”她的语速快得异乎寻常，每个音节都像被齿轮碾过般短促，“基金会已经启动了‘除锈’协议，我们这种被污染的个体，最终都会变成Scp-028的次级收容物。”
伊莱亚斯注意到他的犬齿边缘泛着铜绿色，这是硫酸铜结晶沉积的特征。根据EL-028-1125文档的附录，当感染进入第四阶段，受试者的牙齿会开始分泌含铜离子的唾液，这些唾液能在金属表面刻下异常公式，就像d-7394在消防喷头上留下的血字。
“佩特洛娃主管的语言中枢出现异常活跃。”阿米尔的记录板发出纸张翻动的声音，“她在过去12小时内无意识背诵了17个收容项目的保密参数，包括Scp-682的三次突破记录。”
瓦伦蒂娜突然剧烈挣扎起来，束缚带勒得她的手腕青筋暴起，绿色的血管纹路顺着手臂爬向颈部：“他们在撒谎！那些不是背诵，是广播！Scp-028在通过我们的神经系统传递坐标，每个被感染的人都是它的信号塔！”
伊莱亚斯的右手突然传来一阵剧痛，约束装置的传感器发出刺耳的警报。透明外壳下，他的皮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铜锈化，那些新生的铜绿组成了一串经纬度坐标就是位于瑞士日内瓦的欧洲核子研究中心。
“找到了第38个容器。”伊莱亚斯低声说，他能感觉到那些铜绿正在皮肤下转动，像是在调整某个精密仪器的刻度，“它需要高能粒子加速器作为放大器。”
隔离单元的红光突然亮起，应急广播系统发出失真的警告声。伊莱亚斯透过单向玻璃，看到阿米尔正对着对讲机大喊，他的领带夹在不知何时起变成了铜制齿轮形状，齿轮边缘还沾着几根灰白色的纤维，那是矿场竖井里发现的视神经组织。
“认知污染已经扩散到评估部。”瓦伦蒂娜突然平静下来，她的瞳孔里映出伊莱亚斯右手的铜绿坐标，“EL-028-1125文档里说的‘知识共振’已经开始了，当37个容器的思维频率同步时，就能打开信息传递的通道。”
伊莱亚斯想起核心球体崩溃前看到的画面：无数2.1米见方的白色标线在全球各地亮起，每个标线中心都站着一个被铜锈侵蚀的人。那时候他以为是未来的预言，现在才明白，那是Scp-028早已布下的网络。
隔离单元的门再次滑开，这次走进来的是Site-██的主管欧文·格兰特，他的制服上别着一枚特殊的徽章，仔细一看黑色背景上绣着银色的齿轮，这是基金会“异常技术回收部”的标志。
“科尔博士，佩特洛娃主管。”格兰特的右手戴着黑色皮手套，食指关节处有明显的凸起，“董事会决定启动‘齿轮反转’计划，你们将作为关键变量参与。”
瓦伦蒂娜突然发出短促的笑声，绿色的唾液在嘴角拉出细丝：“1872年也有过类似的计划，不是吗？让容器主动接近核心，试图用意志对抗侵蚀。结果呢？你的曾祖父变成了怀表机芯里的幽灵。”
格兰特摘下皮手套，露出金属质感的右手，那是个由钛合金和铜丝组成的义肢，每个指节都是可独立转动的齿轮。伊莱亚斯注意到义肢的腕关节处刻着一行小字：“EL-028-1125幸存者，19██-20██”。
“我是███████特工的儿子。”格兰特的义肢发出轻微的齿轮转动声，“当年他在写下弦理论方程时，特意在第11个公式里藏了抑制代码。这些年我一直在完善它，现在终于有机会测试了。”
他将一个银色金属盒放在隔离单元的桌面上，盒盖自动弹开，里面是37根细长的探针，每根探针的顶端都镶嵌着不同颜色的宝石，而红色对应Scp-076的血液样本，蓝色对应Scp-173的混凝土粉末，黑色对应Scp-682的鳞片提取物。
“这是用17个高危项目的异常物质制作的神经阻断剂。”格兰特的义肢拿起一根红色探针，“注射后能暂时切断Scp-028与宿主的信息链接，但风险率高达73%，大部分受试者会出现永久性记忆结晶化。”
伊莱亚斯的视网膜上突然浮现出记忆结晶化的病理图：大脑灰质被铜绿色的晶体取代，每一个晶体都是一个完整的记忆片段，就像是被封存在琥珀里的昆虫。这是他曾祖父的日记里描述过的“知识木乃伊化”，也同时是1907年矿工们遗体的最终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