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染……”
“萧染……”
布芙和长公主同时说了一个名字。
布芙示意长公主先说,长公主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强作镇定道:
“西兀攻破皇宫前,夫君将东兀最高权限的兵符交给萧染,命他调兵救驾。
然而,军队始终未有动静,想必是因为未见到兵符。
由此我推测,萧染应是被抓了,也正因军队未动,可知兵符并未落入西兀之手,仍在萧染那里。
寻到兵符,调兵遣将,东兀与西兀或还有一搏,而西兀帝也想从萧染那里拿到兵符,兵符到手,便可一劳永逸。”
布芙急问:“萧染现在在哪?”
“本宫猜测,他应该被东兀帝关在了大理寺,因为那里有东兀最残酷的刑具。
‘西兀的毒,东兀的刑’。
东兀用刑逼问过无数西兀的探子,他们许是要将昔日用在他们身上的刑,都在萧染身上用一遍。
我已经半月没有他的消息,还不知他现在……”是否还活着。
“长公主,您给臣画个去大理寺的地图,臣去去就来。”
又是三声扣响,布芙示警:“巡逻队。”
众人屏气静声,静待巡逻队走过。
布芙迅速的开了个会:“我要去救萧染。”
是决定,是通知,并不是商议。
十四队的兄弟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布芙,那意思是,干就完了,还特意开个会,去趟京城咋还多出毛病了。
布芙看向两个龙影卫,问:
“这事,不在皇命之内,你俩商量一下,是跟我一起干,还是去城门等。”
大白:“瞧不起谁呢?”
小黑:“我就说女的不能领头,废话太多。”
说完,两人重新翻上屋顶,回了哨位。
兄弟们互相递了个眼神,营正带回来的两个高手,可以。
布芙将画的地图迅速放到怀里,嘱咐长公主:
“我去趟大理寺,事能办什么样不好说,若是三天都没我们或者萧染的消息,你就别等了,等来的也不会是好消息。”
布芙利索的解下腰带,翻过来,在腰带的里侧,有一排暗兜,布芙从暗兜里掏出一粒一粒用油蜡纸封着的药丸子,摆到长公主面前,嘱咐着: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没了这条命,想见的人,想做的事,没报的仇,没解开的结,全都没了意义。
不管现在有多难,只要活着,就有机会扭转乾坤。
这是化毒丸,解毒的;这是固元丹,补元气续命的;这是龟息药,吃了十二个时辰内跟死了一样;这是金疮药,抹上一点就止血;这是迷药,手粘上及时洗掉,不然容易迷倒自己。
油蜡纸上写了字,一看便可区分,药给你留下一半,收好了,但愿你一样都用不到。”
长公主发自内心的感谢布芙,温柔一笑。
“布将军,本宫还欠你一个承诺,这次又是你舍命相救,也不知日后这笔人情债还有没有机会还。”
“定有机会,到时候我张口向您要,可别赖臣的账,嫌臣要的多。”
一君一臣,轻声大笑。
不再耽搁,十个黑影转瞬融入黑夜。
萧染,救过布芙,帮过布芙,对布芙不是一般的好,他正经历生死劫难,就在布芙眼皮子底下,她怎能不救?
东兀国危,长公主寄一线希望于兵符,她是大夏的长公主,是胸有江山社稷,心存家国大义,可只身饲虎,能肩扛崩天重任的女英豪。
布芙敬佩这样的人。
做女人不易,做她这样的女人更不易,布芙打心里想帮她一把,这种感觉有点像英雄惜英雄。
救下萧染,就能知道兵符的下落,顺手的事,帮一帮又何妨。
布芙在漠阳城死寂的街道上无声赶路,心里一直反复念叨着:萧染,兵符。
虎口衔君命,尺寸掌万兵。
兵符因做成老虎的形状,又称虎符,东兀同大夏一样,认为老虎是百兽之王,在丛林斗争中总是处于不败之地,是力量与勇猛的象征。
而且它是四象之一,居西方主杀伐,被视为战神,所以,夸赞功勋部队为虎狼之师,夸赞勇猛将士为虎贲之士。
虎符,铜制,接合面有榫卯,表面刻有铭文,左右两半,旋转对准,唯一匹配。
右符帝王留存,左符在将领之手。
认符不认人,见符即见君。
左右符合即可发兵,分分合合也决定了天下走势,仅次于传国玉玺的存在。
所以有“两符相合,天下大乱,两符相分,长治久安”一说。
大理寺。
这里倒是与皇宫相反,灯火通明。
子时已过,大理寺高墙下,阴影在动,十道黑影贴着墙根无声前行。
布芙打了个手势,小队骤然停止,呼吸压得极低,双眼早已适应黑暗,在夜色里搜寻着危险的异动。
大理寺地形复杂,牢房里甬道错综,迷宫一样,唯有远处隐约的铁链曳地声,证明此地并非全然死地。
周遭弥漫着血腥和霉变的潮气,越往深处,越是浓重呛人。
布芙蹙眉。
搜寻已持续一刻,却始终摸不到萧染关在哪里,时间随着更漏一滴一滴流逝。
这里巡逻的卫队不比皇宫少,天就快亮了,再耽搁就来不及了。
正当此时,两个人的脚步声从拐角一侧传来,伴着一阵疲惫的,略带埋怨的对话:
“……真是条硬汉子,琵琶骨都穿透了,哼都不哼一声。”一个声音带着些许倦意和不易察觉的敬畏。
另一个声音压低了些:“祁相爷用了七十二道家伙什,听说连那‘开口笑’都上了,愣是没撬出半个字。兵符?呵,我看悬……”
“嘘!慎言!快交班了,赶紧的。”
原来这是两个要换岗的守卫。
祁相爷?西兀辅相祁文远,校事营的头子!就是他掌管着西兀所有的密探。
布芙眼中精光一闪,与身后兄弟们交换一个眼神,影子般尾随而上。
那两名守卫浑不知索命阎罗已缀在身后,一路下行,最终停在一扇隐在阴影里、不断渗着阴寒水汽的铁门前。
那是水牢,最深处的绝地。
锁链滑动,重锁开闩的声响,门开复又闭合。
布芙一个手势,顾念成和李大爪子如离弦之箭悄无声息扑出,片刻后,传来两声轻微的闷响。
落锁前,两个守卫丢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