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快步走到朝阳公主跟前,慌忙的行了礼,开口相劝。
“公主殿下,不知乌木长川犯了何错,您要如此大动干戈?
不管出于何种原因,还请您思量一二。
于公,乌木长川是西兀乌狼部的少主,来大夏游历,是为外邦使臣;于私,他是忠勇伯的干儿子,是我镇北侯府的客。
您若执意动手,还请想清楚,是否担得起挑起大夏和西兀矛盾的罪责,是否得罪得起忠勇伯府,镇北侯府,还有征西将军府!”
“聒噪!闪开!”
朝阳公主一把大力将温柔推搡开。
一人,鬼影一般闪现,扶住温柔双臂将其护稳,正是陆望。
“哎呦!我的肚子!”
温柔夸张的呻吟一声,一手抓着丫鬟的手用力攥了一下,一手扶着陆望的手臂用力捏了一下。
两人顿时懂了,夫人这是要演戏,丫鬟也是个机灵的,反应很快,马上配合道:
“夫人,夫人!可是动了胎气?朝阳公主,您对夫人有何不满,请惩罚奴婢,万不可对夫人动手啊,她还怀着身孕呢!”
朝阳公主吓了一跳,惊的不自觉后退一步,她怎么忘了,这可是陆文铮那刚怀孕没多久的夫人。
陆家满门忠烈,就剩陆文铮这一脉,温柔肚子里的孩子得来不易,若是被她推坏了,她拿什么赔?
这一吓,理智回笼不少,朝阳公主脑中瞬间清明,她在做什么?
可后悔已经晚了,龙影卫已经将乌木长川拎小鸡一样拎到她面前。
那孩子手脚胡乱踢腾,气的哇哇大叫,破口大骂:
“放开我,你个死老太婆!丑八怪!万人嫌的老女人!”
说她老?丑八怪?还骂她老太婆!
刚刚才回笼一些的理智,又气没了,清明也只是刚刚那一瞬间,朝阳公主抬手一巴掌抡过去。
陆望一闪身挡在长川身前,那巴掌结结实实打在了他左臂上。
此时,镇北侯府的护卫,征西大将军府的护卫,一前一后赶到,呼啦啦在温柔身后站了一片,等着听令。
温柔扶着肚子,装出难受的样子,向众人暗示:朝阳出手伤了镇北侯府的子嗣。
希望这样能逼迫朝阳一二,事后也是一个好的谈判筹码。
虚弱无力的再次劝道:“公主殿下,还请收手,放了乌木长川,一切都好说。”
事已至此,朝阳就算知道自己做的不对,也要错下去,一国公主的脸面岂是那么容易掉下来的。
“这破孩子,口出恶言,辱骂本宫,你没听见吗?”
温柔一噎,深吸一口气,继续劝道:
“他还是个孩子,事出必有因。
您是一国公主,心胸可装山河湖海,自然容得下孩童的无心之言。
还望公主殿下三思,放了长川,莫要酿成大错。”
朝阳一生顺遂,她想要的东西,想要的人,没有得不到的。
别人想从她手里要东西,要人,她不想给,还没有人能逼着让她给的,以前没有,现在更不行!
朝阳挺直了脊背,步履生威,眉眼含章,端着公主的气势,眼角斜睨着被人搀扶的温柔,唇边勾起一抹桀骜的冷笑。
“本宫容的是大夏的子民,容不下那外邦贼子,带走!”
“噗通”一声,温柔跪在朝阳面前,急声劝道:
“公主殿下!
这孩子乃是西兀使臣,如何处置他关乎政事,您私自出手实在不妥。
我镇北侯府与征西大将军府世代镇守边疆,边疆的安稳来得何其不易,岂能容忍有人挑起两国矛盾?
还请公主放人!”
温柔一个手势,两府护卫将朝阳公主和她带来的人围了起来。
“我堂堂朝阳公主,如何做事,岂容你区区一介命妇在此置喙!我便是要把人带走,你待如何?
谁敢动我分毫?莫非想造反不成?我是君,你是臣,想好了再说!”
只要摆出君臣礼法,只要扣上造反的帽子,温柔一时也无法。
因为“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因为“以下犯上,一旦上纲上线就是造反”。
“臣妇不敢。”
“不敢就让开!”
两府护卫并没有让路,反而往路中间又挪了一步,但也没人敢擅自行动。
“五城兵马司的,你们瞎吗?看不到他们挡了本宫的路?还不快快把他们撵走!”
五城兵马司的人也没动。
您是公主,您是君,但您不能太不把五城兵马司的人不当人啊!
刚才拦着我们,不让我们办差,我们怕您,我们认了,顶多被罚个失职之罪,大不了被撸了官职;
现在让我们出手撵人,我们可不干,这要是动了,可就不是失职的问题了,那是助纣为虐、为虎作伥、仗势欺人!
五城兵马司的,也要脸!不像您,仗着皇家的颜面,办着不要脸的事。
朝阳公主见此,在心里记了五城兵马司一笔,领着一众人,押着乌木长川,硬从人墙中间辟出一条路,气鼓鼓的回了定南侯府。
温柔轻叹一口气,今天对上的是个公主,还是个蠢的,那人火气一上头,不考虑后果,也听不进去劝。
这事,她已经尽力了,接下来就得看家里爷们的了。
温柔护着肚子,这个未出生的孩子,比她的命都重要,虽然她现在没有不舒服,但还是不放心,生怕刚才情绪激动动了胎气,赶紧吩咐身边的丫鬟和陆望:
“快去救人!派人传信给侯爷,扶我回府,叫府医。”
丫鬟扶着温柔紧张的坐回轿子,回了镇北侯府。
陆望带着两府护卫疾步上前,目光所及之处,忠勇伯府的残兵们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个个伤得不轻。
风卷着血腥味扑过来,混着他们压抑的喘息声,像困在瓮里的兽吼。
这七十条汉子,伤口还在汩汩冒血,有的疼得在地上拧成麻花;有的后槽牙咬得咯咯响,血沫子从嘴角往外冒;有的索性挺直了脊梁,手背青筋暴起如老树根,任汗水混着血水在脸上冲出沟壑。
可从始至终,没有半声求饶半声痛呼,这群汉子把疼都嚼碎了,和着血咽进肚子里,连呻吟都带着铁味。
陆望被眼前的景象攥紧了心,暗自佩服,都是北焰军的好兵!
五城兵马司的人将半个城的外科圣手都招了过来,给他们治伤,在徐有财来之前,还有很多兄弟昏迷不醒。
布芙听了整个经过,一股怒气直冲天灵盖,周身杀气如寒刃出鞘,惊的林鸟四下飞散。
“驾!”
一刻不容缓,打马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