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此。事态紧急,快开门。没时间在这儿磨蹭了。
虽说监督者本不该偏袒任何御主……但你们应该也清楚,这次被污染的圣杯,已到了无法坐视不理的地步。
既然卫宫不在,身为御三家的你也行。我急需与你们商议。”
凛点了点头,伸手去解门锁。或许是仍在警惕暗处的敌人,她先留意了一圈周围的动静,才示意神父进门。
可就在言峰的脚即将跨过门槛的瞬间,他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骤然停住了脚步。
“还有一事确认。间桐樱与伊莉雅斯菲尔还安好吗?”
“还算安稳。两人现在都在里屋休息——”
凛转过身,正要引他往玄关走,突然浑身一寒,起了层鸡皮疙瘩。
言峰知道樱的事倒不奇怪,可他怎么会知道伊莉雅斯菲尔的存在……?
凛满心疑惑,刚要转身追问,突然传来一阵“咔啦咔啦”的脆响,像是鸣子摇动的声音。
她立刻反应过来,这是宅邸自带的结界对心怀恶意者发出的警示——
“啧——!”
言峰的攻击如迅雷不及掩耳。他以臻至化境的突进步法发起突袭,一拳直刺凛的胸口。
少女仓促间后跳闪避,虽勉强改变了攻击轨迹,却还是被巨大的力量掀飞,并非撞向玄关,而是朝着中庭狠狠摔去,身体在水泥地上连续弹撞翻滚。
这足以击碎城墙的一击,若常人受此重击,五脏六腑早已碎裂。
突袭得手、打出致命一击的言峰,悠然地走向趴在地上的师妹。
他虽觉得对方受此一击绝无生还可能,但还是决定上前补刀——可就在他靠近的瞬间,一道黑影突然从旁突袭而来。
“嗯——?”
言峰即刻挥出后手拳,正中黑影。但就在那一瞬,黑影骤然变形,缠绕住他的拳头将其束缚。
等他察觉那是由白银构成的飞鸟、转瞬又化作层层分裂的钢线时,自己的拳头已被牢牢捆在了庭院的大树上。
这攻击并非初次见识。
十年前的圣杯战争中,言峰绮礼曾领教过同样的招式。
操控贵金属形态的能力,是爱因兹贝伦家引以为傲的炼金术秘奥义。
当年施展此术的,是第四次圣杯战争的圣杯之器——爱丽丝菲尔?冯?爱因兹贝伦,而能继承这一能力的,世上唯有一人。
“——你就是伊莉雅斯菲尔?冯?爱因兹贝伦?”
“真是无礼的男人。向女士问名字前,先自报家门不是基本礼仪吗?”
看到出现在走廊边缘的少女身影,言峰勾起了嘴角。
虽说是初次见面,但对方身上带着爱因兹贝伦人造人特有的鲜明特征,绝不可能认错。
既然目标主动现身,倒省了他不少功夫。
不过,比十年前的那个个体,似乎多了几分韧性——言峰在心中自语,同时将惊人的力量灌注到被束缚的双手。
当年,爱丽丝菲尔作为卫宫切嗣的盟友,面对他的蛮力仅能勉强抵抗;可眼前的少女,却丝毫没有显露吃力之态。
“我没有向你尽礼的义务。真是——十年前如此,爱因兹贝伦的人偶总是这么让我心烦。”
“你认识我母亲……?”
伊莉雅斯菲尔捕捉到关键信息,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伊莉雅曾听闻母亲爱丽丝菲尔在十年前的圣杯战争中殒命。
对母亲思念至深的伊莉雅,实在无法忽视神父话语中暗示的“旧识”线索。
“——哦?”
言峰绮礼也立刻察觉到了端倪。他本以为这女孩是爱因兹贝伦家新铸造的人造人……可从她刚才的话来看,似乎并非如此。
既然她的母亲是自己当年敌对过的女人,那父亲的身份也不难推测。
万万没想到,昔日的仇敌卫宫切嗣竟有个女儿——这意外的“幸运”让言峰的表情因愉悦而扭曲。
此次的圣杯之器与这女孩之间,应该还有着剪不断的因果。
他原本打算为达目的,不计一切都要将女孩掳走,可事情的发展却出现了变数。
言峰正思索着下一步行动,视野角落突然传来动静——本应丧命的凛,竟缓缓地爬了起来。
“还活着吗。果然还是比不上时臣老师啊——不过能有这么出色的弟子,我倒是十分欣慰。”
“咳、咳哈……!”
凛一边咳嗽一边撑着地站起,用利刃般锐利的目光死死盯住眼前的叛徒。亏得她事先布下的后手,才保住了性命。
方才出门时,凛最害怕的便是敌方魔术师的突袭。若是活了五百年的间桐脏砚现身,根本无从预料对方会使出什么手段。
为了能扛住任何攻击,凛毫不犹豫地用王牌宝石构筑了防御屏障,正是这层屏障,几乎完全抵消了那记威力惊人的重击。
但言峰绮礼的攻击套路,还是稍稍突破了凛的防御。结果便是,凛虽保住了重要脏器,却没能完全抵消冲击,被掀飞后昏迷了数秒。
“绮、礼……!你到底想干什么?说什么‘像父亲一样’,到底是什么意思?”
为了让意识更清醒,凛左右摇了摇脑袋,同时握紧了藏好的短剑与宝石。
这男人根本不是友方,已是显而易见的事实。可在弄清身为监督者的他为何动武之前便贸然开战,绝非上策。
凛必须想办法撬开言峰的嘴。
“没什么。时臣老师的事,早就了结了。看来你们父女俩,都小瞧了作为御主的我啊——不过有你这么周全的弟子,我倒是挺高兴的。”
“什——”
言峰的语气太过平淡,凛的理解竟迟滞了一瞬。
身为监督者的他是御主……用排除法推算,方才现身的神秘从者的御主正是言峰绮礼。
这已是足以震惊的真相,但尚能让人理解。
可前半句话,她绝不能当作耳旁风。父亲是在圣杯战争中丧命的,具体细节她虽一直未能知晓
……
难道那场死亡并非源于堂堂正正的战斗,而是眼前这男人卑劣的背叛——!
“言峰——!!!”
怒火中烧的凛,将宝石狠狠砸向被束缚的言峰。神父却早已看穿她的动作,嘴角勾起一抹渗人的笑意。
即便过了十年,他也不会蠢到在同一招上栽两次跟头。
在判断出对方使用的是自己有过印象的魔术瞬间,绮礼藏在手中的“断柄之剑”便已蓄势待发。
名为“黑键”的礼装注入魔力,刀刃瞬间斩断了束缚手腕的钢线。
这柄由魔力构成的剑,单纯物理攻击力不高,但专精于灵体干涉,因此能轻易切碎这由暂存生命变异而成的金属。
言峰借着挣脱的势头,挥下那十字形的剑。凛掷出的宝石化作数道蕴含“风”之概念的真空刃袭来,却被他用剑刃一一拨开,尽数防御下来。
“……嗯?”
言峰感到侧腹传来一阵钝痛。他低头看去,左腹已被浅浅划开一道口子,鲜血正缓缓滴落。
绮礼本以为已尽数挡下攻击,看来还是漏了一招。
他所穿的礼装由凯夫拉纤维特殊加工而成,具备抵御现代战争中广泛使用的 9x19毫米帕拉贝鲁姆弹与军用匕首的性能。
可凛的魔术,却轻易超越了这层防御。
“原来如此——看来我的身手也有些迟钝了。倒是刚好能活动活动筋骨。”
言峰苦笑着发动了他擅长的治愈魔术,本就不重的侧腹伤口瞬间便愈合了。
“呜……!虽然不太明白,但这家伙肯定是敌人没错吧!”
或许是因使魔被破坏而承受了反作用力,伊莉雅斯菲尔的表情有些扭曲,却依旧对言峰释放着敌意。伊莉雅身旁,第二只白银飞鸟已振翅待命。
凛虽没能用王牌宝石重创对方,却也稍稍找回了冷静。她左手摸出下一颗宝石,点了点头。
就这样,凛与伊莉雅斯菲尔分列两侧,与言峰形成了三足鼎立的对峙之势。
“——真是孽缘啊。被我杀死之人的女儿们,竟全都挡在了这里。计划本就难免出现变数,可我也没料到会变成这副模样。
若是能拿到圣杯之器,本也用不上和你们纠缠。”
所谓电话、商议,从来都是让凛放松警惕的谎言。
言峰绮礼现身此处的真正目的,是趁自己的从者引诱英雄王之际,一举夺走圣杯之器。
间桐脏砚已在大圣杯沉睡的圆藏山设下计谋,只要再控制住伊莉雅斯菲尔与间桐樱,开启山门的准备便彻底就绪。在这一点上,言峰与脏砚的目标完全一致。
他本打算以闪电战夺取目标,随后在圆藏山迎战吉尔伽美什——可因第一击未能彻底斩杀凛,局面对言峰而言稍稍变得棘手。
但想到这两个女孩的特殊境遇,这点麻烦便不值一提,反倒能换来远超预期的愉悦。
“女儿们——!?等等。难道你、你杀了我母亲……!”
“十年前,有个叫爱丽丝菲尔的女人。虽说真是个令人不快的女人——但拧断她脖子的那一刻,倒也算是一泄心头之恨。”
伊莉雅斯菲尔倒抽一口冷气,捂住了嘴。
巨大的冲击让她鲜红的瞳孔中盈满泪水——言峰望着她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毒蛇般扭曲的笑。年幼少女的悲恸,正为他带来跨越十年的甜美愉悦。
那个曾与卫宫切嗣并肩、到死都信任着那男人的愚蠢人偶。
她的存在着实令人厌恶,如同唤醒言峰遥远记忆的污泥;可若说她只是为了让自己目睹此刻悲恸的铺垫,那便再美妙不过。
拧断这女孩的脖子,她会不会露出和她母亲一样的表情?
真想亲眼确认——那定会是无比幸福的瞬间。
言峰在心中无声地嘲笑。
少女再也抑制不住泪水,眼中迸发出令人难以置信的杀意,直刺这恶魔。
白银使魔化作猛禽形态,眼看就要扑向杀母仇人。
“我绝不原谅你……!杀母之仇,今天就在这里了结——!”
“——我也是。这叛徒神父,别想死得那么痛快!”
凛将不输白发少女的敌意化作斗志,厉声宣言。不,正因为多年来以同门师兄相称、往来密切,她的愤怒才更加深沉。
言峰看到她手中握着的短剑——那柄镶嵌着宝石的阿佐特剑,仿佛再也忍不住这场景的滑稽,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万万没想到,十年前埋下的伏笔,竟会在此时一同结果。虽遗憾不能在此处享用珍藏的美酒,但这酝酿了十年的愉悦,其醇厚滋味堪比陈年佳酿。
“哈——哈哈,哈哈哈……!无知真是种幸福啊!凛,你该不会想用那把剑和我战斗吧?”
“当然。这剑本就是弟子毕业时,师父赠予的信物吧。今天,我就用它送你这腐朽的人生‘毕业’!”
“呵呵……果然,师妹和我这老师真是同一条路。
不管是作为监护人还是同门师兄,看到你如此健康地成长,我实在很欣慰。
时臣老师若是泉下有知,想必也会高兴的。”
“同一条路——?”
凛浑身一颤,目光落在紧握的短剑上。回想起来,这把剑是她继承远坂家主之位时,言峰作为贺礼赠予的。
当时言峰说,这是从她身为魔术大师的父亲——远坂时臣手中继承来的。
言峰绮礼既是凛的监护人、同门师兄,也是她格斗术等领域的师父。
说用这剑挑战师父是“同路”,难道——
“没什么——只是想说,这把剑曾饮过你父亲的血。当年我就是用这把剑刺穿了师父的心脏,如今你又要用它来对付我……呵呵,还有比这更有趣的展开吗?”
那一刻,远坂凛的表情,绽放出令言峰心潮澎湃的色彩。
被自己信任、珍视之物背叛时的绝望——仅仅是看到那情绪褪去瞬间的神情变化,言峰就想为当年决定将阿佐特剑赠予凛的自己喝彩。
若此刻有酒可饮,那滋味定如无上甘露。
对生下来就有着“他人的喜悦是痛苦,他人的不幸是乐趣”这般扭曲本性的崩坏者而言,没有什么比眼前少女们展露的痛苦更能带来愉悦。
若是那位英雄王在此,或许能像十年前一样分享这份愉悦;但正因为他不在,自己才能独享这名为绝望的蜜浆——言峰的笑容愈发深沉,暗自感叹这名为命运的神明真是算计精妙。
“我好歹还是你师兄。你给这剑注入了多少魔力,我一眼就能看穿。这几年,你定是悉心为它灌注魔力吧——这柄浸染过你父亲鲜血的剑,想必和你很契合。”
十年前的记忆再度苏醒。第四次圣杯战争中,言峰绮礼与远坂时臣曾是盟友。
召唤出担任斥候的 Assassin的绮礼,与召唤出最强英灵 Archer的时臣。
依靠绮礼与“百貌哈桑”提供的情报,时臣与 Archer吉尔伽美什联手征战圣杯战争,前期进展颇为顺利。
这份合作关系得以维系,起初是因为言峰找不到渴求圣杯的愿望,只是忠实履行圣堂教会的职责——助力即便夺得圣杯也不会影响教会的人获胜。
然而,吉尔伽美什这男人的存在,改变了命运的轨迹。
奇妙的是,如同在此次第五次圣杯战争中留意到卫宫士郎一般,当时的吉尔伽美什盯上了言峰绮礼,将他心底隐藏的本性彻底挖掘了出来。
几经波折,最终酿成远坂时臣的弟子与他的从者联手背叛主君的结局。
远坂时臣对此一无所知。
在圣杯战争末期,他还将言峰视作可托付后事之人,与他相见。
时臣将遗书托付给他,并送上阿佐特剑作为他完成远坂家修行的证明,随后便毫无后顾之忧地投身下一场战斗
可就在这个仪式完成之前,他被言峰从背后一剑刺死。
“你看这愚蠢的死相。到最后都没发现自己有多卑劣,真是可笑。”
“毕竟他没想到,我身边就潜伏着灵体化的从者。会大意也难怪。”
直到最后一刻,远坂时臣都没能读懂言峰绮礼这个人。
要看穿天生崩坏者的本性,本就是天方夜谭;而这对背叛的主从,就这样嘲笑着一位魔术师的惨死。
那时,看到时臣临终前的表情所感受到的喜悦已属难得——却万万没想到,那份喜悦竟会在此刻生根发芽,长成极致的愉悦。
神父脸上浮现出漆黑的嘲笑,仿佛在欢迎一般张开了双手。
“真希望让你也看看时臣老师临终的模样。到死都不敢相信自己会被弟子背叛,那副死相真是精彩绝伦。”
“言峰——!!!!!”
丧父之女暴怒,丧母之女激昂。言峰绮礼高高举起黑键,仿佛在为这份激情献上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