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两人准备收网返航时,远处的水面上传来了“哗啦哗啦”的水声,几点火光由远及近,正在快速地向他们这边靠近。
“不好!”阿青脸色一变,“是巡河的渔霸!快,把网收起来!”
“渔霸?”上官逸心中一紧。
“三河镇这片水域,都被‘蛟龙帮’占了。所有渔船,每天都得给他们上交一半的渔获作为‘保护费’,”阿青一边飞快地收着渔网,一边压低声音解释道,“我这几天为了躲避追你的人,一直在禁渔区打鱼,没想到还是被他们撞上了!”
说话间,三艘快船已经成品字形,将他们这艘小小的渔船包围在了中间。
为首的一艘船上,站着一个赤着上身、胸口纹着一条黑色蛟龙的壮汉。他手里提着一盏灯笼,火光照亮了他脸上狰狞的刀疤和不怀好意的笑容。
他正是刀疤脸!
只不过,他此刻已经换上了一身蛟龙帮的帮众服饰。
上官逸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他做梦也想不到,会在这里,以这种方式,再次遇到这个将他逼入绝境的仇人。
“我当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在爷爷我的地盘上偷鱼,”刀疤脸的目光在阿青身上扫过,带着一丝淫邪,“原来是‘水耗子’家的那个小丫头。怎么,你那死鬼老哥没教过你规矩吗?”
阿青的脸“唰”地一下白了,握着船桨的手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她哥哥的死,正是拜这蛟龙帮所赐。
“我……我今天没打到鱼,这就走。”阿青低下头,声音里带着一丝恐惧。
“没打到鱼?”刀疤脸冷笑一声,目光落在了她身后的船舱上,“没打到鱼,你养汉子倒挺积极。那小白脸是谁啊?看着眼生得很啊。”
阿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想用身体挡住上官逸。
但已经太迟了。
刀疤脸提着灯笼,一步跳上了他们的渔船。船身一阵剧烈的摇晃。
当灯笼的光芒照亮上官逸那张棱角分明、眼神冰冷的脸时,刀疤脸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他的眼睛,越睁越大,从疑惑,到震惊,最后变成了狂喜!
“是你!”他失声叫道,声音因为过度激动而变得尖利刺耳,“哈哈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你小子没死,还躲在这小贱人的船上!”
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加入蛟龙帮巡河,竟然能撞上这条价值一千五百两黄金的大鱼!
上官逸缓缓地站起身。
他背后的伤口,因为这个动作而传来一阵剧痛,但他仿佛感觉不到。他的手,紧紧地握住了船舱边上那把用来剖鱼的短刀。
“冤家路窄。”他冷冷地吐出四个字。
“冤家路窄?哈哈哈,说得好!”刀疤脸得意地狂笑起来,“小子,上次在码头让你侥幸跑了,今天在这河中央,我看你还怎么跑!兄弟们,都给我看清楚了!这就是‘幽冥追杀令’上那个悬赏千金的小子——上官逸!”
其余两艘船上的帮众听到这话,顿时一片哗然,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阿青的脸色,已经没有一丝血色。
她终于知道了这个少年的名字,也终于知道了,他身上背负的,是怎样惊天的麻烦。
“刀疤哥,”她颤声说道,“你……你认错人了,他不是……”
“
上官逸没有说话。
他的眼神,越过了刀疤脸,落在了他身后那几艘船上。
一共九个人,人人手里都提着武器。
硬拼,绝对没有胜算。他伤势未愈,阿青又在这里,他不能让她受到牵连。
必须想办法。
他的目光快速地扫过这艘小小的渔船,寻找着任何可以利用的东西。
渔网、船桨、鱼篓……还有船尾那罐用来点灯的桐油。
一个念头,在他脑中电光石火般闪过。
“我跟你走。”上官逸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但我有一个条件。”
刀疤脸一愣,随即大笑道:“死到临头,还敢跟老子谈条件?说来听听,是什么屁话。”
“放了她,”上官逸指了指缩在船角的阿青,“这件事跟她没关系,她是无辜的。”
阿青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上官逸的背影。
刀疤脸闻言,笑得更欢了:“哟,还是个多情种子!行啊,爷爷我今天心情好,就答应你!反正这小丫头也跑不出我的手掌心,等把你交上去领了赏,我再回来好好‘疼’她也不迟!”
他的话语,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污秽和恶意。
上官逸的眼神,瞬间冷到了极点。
“你,找死。”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什么?”刀疤脸还没反应过来。
上官逸动了。
他的目标不是刀疤脸,而是船尾那罐半人高的桐油!
他猛地冲过去,一脚踹在油罐上!
沉重的油罐翻倒,黏稠而刺鼻的桐油瞬间流淌了满船!
“不好!他要干什么?”
刀疤脸心中大惊。
上官逸根本不给他思考的时间。他抓起身旁一支被桐油浸湿的火把,看也不看,反手就扔向了刀疤脸手中的灯笼!
“疯子!”
刀疤脸惊骇欲绝,下意识地想要扔掉灯笼。
但已经晚了。
火把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精准地撞上了灯笼!
“轰——!”
一声爆响!
火焰,如同苏醒的恶魔,瞬间引燃了满船的桐油!
整艘渔船,在顷刻之间,变成了一片火海!
“啊!”
站在船中央的刀疤脸,瞬间被火焰吞噬,变成了一个撕心裂肺惨叫的火人。他疯狂地拍打着身上的火焰,却只是徒劳,最终惨叫着栽进了冰冷的河水里,不知死活。
这突如其来的惊变,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快!快救火!”
“救个屁!船要炸了!快退!”
其余两艘船上的帮众乱成一团。
就在渔船被引燃的瞬间,上官逸拉起还在发愣的阿青,嘶吼道:“跳!”
两人没有丝毫犹豫,一头扎进了另一侧冰冷的河水之中。
上官逸在水中睁开眼,死死地拉住阿青的手。他顾不上去看那艘燃烧的船,也顾不上去想自己的伤势。
他只有一个念头——逃!
他带着阿青,拼命地向远处那片无尽的黑暗游去。
身后,是冲天的火光,是敌人的惊呼,是那艘承载了短暂宁静的渔船,在火焰中分崩离析的“噼啪”声。
那一点点温暖,终究,还是被这残酷的江湖,烧成了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