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哲坐在返回苏家老宅的加长轿车内，车窗外的霓虹流光溢彩，却无法照亮他阴郁的脸色。苏晚最后那句话，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他试图维持的镇定。
“选错了边，代价可能是苏家承受不起的。”
她怎么敢？那个曾经在苏家连大气都不敢喘的女孩，如今竟敢用这种语气对他，对苏家发出近乎威胁的警告？
然而，愤怒之余，一股更深的寒意从脊椎骨缝里渗出来。他不是傻子，苏晚的变化，科赫家族的异常关注，还有他私下接触那些神秘基金会时感受到的诡异氛围……这一切都指向一个事实：苏晚所涉足的领域，早已超出了普通商业竞争的范畴。
车子驶入苏家那戒备森严、却难掩一丝陈旧气息的老宅。客厅里，林婉晴正焦急地等待着，一见苏哲进来，立刻迎了上去。
“阿哲，怎么样？她同意合作了吗？”林婉晴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苏氏近年状况不佳，她奢华的生活习惯却难以改变，早已捉襟见肘。
苏哲烦躁地松了松领带，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苏皓呢？”
“他？谁知道又跑到哪里鬼混去了！”林婉晴提到这个小儿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整天不着家，就知道跟那些狐朋狗友在一起，一点忙都帮不上！”
正说着，苏皓吹着口哨，一身酒气地从外面晃了进来，脸上还带着宿醉的迷蒙。
“哟，大哥回来了？谈得怎么样？那个野丫头是不是感恩戴德地答应合作了？”苏皓嬉皮笑脸地凑过来。
“感恩戴德？”苏哲冷笑一声，压抑的怒火终于找到了宣泄口，“她现在是‘涅盘’的创始人，一句话就能让股市震荡！她现在的气场，比十个苏家加起来还足！你以为她还是以前那个任你欺负的苏晚吗？”
苏皓被吼得一愣，酒醒了大半，脸上挂不住，梗着脖子道：“她再厉害也是我们苏家出去的！没有苏家，她能有今天？大哥你就是太给她脸了！要我说，就该……”
“就该怎么样？”苏哲猛地转身，目光如刀般刮过苏皓，“用你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去对付她？你以为她现在身边是什么人？你知不知道科赫家族都在拉拢她，甚至威胁我们苏家？！”
“科……科赫家族？”苏皓的脸色瞬间白了。他虽然不成器，但也知道那个名字代表着怎样的庞然大物。
林婉晴也惊呆了，声音发颤：“阿哲，你……你说什么？科赫家族？他们怎么会……”
“我怎么知道！”苏哲低吼，胸口剧烈起伏，“他们找上我，暗示只要我们能‘影响’苏晚，或者提供关于‘涅盘’的内幕，就能给苏家巨大的好处！你们以为这是机遇？这他妈是催命符！”
客厅里陷入死寂。苏皓噤若寒蝉，林婉晴捂着嘴，眼中充满了恐惧。他们终于意识到，苏晚这个名字，如今代表的不仅仅是财富和成功，更意味着他们无法理解也无法承受的巨大风险。
“那……那我们怎么办？”林婉晴颤声问道，“拒绝科赫家族？他们会不会报复我们？”
“接受？”苏哲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去给科赫当枪使，对付一个我们根本看不透的苏晚？妈，你醒醒吧！我们现在是夹在两头巨兽中间的老鼠！无论选哪边，都可能被碾得粉碎！”
他疲惫地瘫坐在沙发上，摘下眼镜，用力揉着眉心。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运筹帷幄的苏氏总裁，只是一个被无形压力逼到角落的普通人。
“阿哲，要不……我们去找苏晚，好好跟她道个歉？毕竟是一家人，血浓于水啊……”林婉晴带着一丝侥幸心理，试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道歉？”苏哲抬起头，眼神里满是荒谬，“妈，你看看我们现在这个样子，再看看她今天的样子！你觉得她还会在乎苏家这点可笑的亲情吗？她今天没直接把我轰出来，已经是看在最后那点血缘的份上了！”
他重新戴上眼镜，眼神逐渐变得冰冷而现实：“苏家现在唯一的生路，就是保持中立，尽量远离她和科赫的漩涡。任何试图左右逢源或者选边站队的想法，都是自取灭亡！”
“可是科赫家族那边……”
“拖！”苏哲斩钉截铁，“用尽一切借口拖延，不答应，也不明确拒绝。同时，收缩苏氏的所有业务，变现部分非核心资产，储备现金，做好……过冬的准备。”
他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声音低沉下去：“但愿，还来得及。”
这一夜，苏家老宅灯火通明，却再无往日的虚伪温馨，只剩下无尽的惶恐、猜忌和对未来的茫然。那道由偏见、冷漠和利益构筑的家族壁垒，在外部巨大的压力下，第一次出现了清晰而深刻的裂痕。
而与此同时，“涅盘”指挥中心内，苏晚正听着“镜”的汇报。
“苏哲返回老宅后，与林婉晴、苏皓发生了激烈争吵。随后，苏氏集团内部下达了多项业务收缩和资产审查指令，动作很快，似乎在准备应对某种危机。”
苏晚站在观测窗前，看着下方如同星海般的基础灯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苏家的反应，在她的预料之中。恐惧，往往是促使人们做出最现实选择的最佳催化剂。
“继续监视，但优先级降低。”苏晚淡淡下令，“我们的重心，不在他们身上。”
“是。”镜”迟疑了一下，还是补充道，“另外，‘探针’部门对那几个与苏哲接触的基金会追踪有了初步发现。它们的资金流向非常复杂，但最终都隐约指向了几个……致力于‘史前文明’和‘地外生命’研究的非公开机构。”
史前文明？地外生命？
苏晚眼神微凝。这与“遗产同盟”和“守望者”透露的信息，似乎存在着某种隐秘的关联。
苏家这条线，或许比她想象的，能引出更深的东西。
她转身，走向“前沿科技实验室”的方向。
时间不多了，她必须尽快获得能与那些隐藏在幕后的古老存在对话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