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婶走后，林晚回屋烧了姜汤，端到陆峥门口，推门一看人又躺下了。她轻手轻脚把碗放在床头，摸了摸他额头，还是烫，但比半夜好些。她没多留，转身出了屋，顺手带上门。
太阳刚爬过墙头，她走到厂房门口站定，闭眼一想，空间开了。眼前一闪，角落里多了台银白色的东西，像个小柜子，上面有字：紫外线杀菌舱，适用瓶罐表面消毒，电压220V，需稳压供电。
她心里一跳，这玩意儿能用上。可念头刚起，就沉下来。村里电压不稳，灯都忽明忽暗，封口机都跳过闸，这设备要是接上去，怕是一开机就得烧。
她睁眼，走出神来。眼下厂子不能停，陆峥病着，王秀莲年纪大，张婶还得照看家里，没人顶得上。她咬了下嘴唇，得自己干。
她进厂房，先翻工具箱，找出电笔、钳子、胶布。又去仓库翻旧图纸，找到第94章烘干机的说明书，翻开看电路图。那会儿她从空间拿的烘干机自带稳压模块，设计挺巧，她当时记了笔记。
她对照厂区电线图，发现仓库后门那条线早就不用了，线径够粗，绝缘层也没烂。要是把这条线改成专线，单独供杀菌舱，再加个保险丝盒，应该能扛住。
主意定了，她搬梯子靠在电箱边，拎着工具爬上去。电箱锈了，螺丝拧不动，她拿扳手敲两下，才松开。手刚碰到火线接口，身后传来脚步声。
“你在干啥？”陆峥声音哑，带着喘。
林晚回头，看见他披着军装站在门口，脸还是白的，眼里有血丝。
“改电路。”她说，“杀菌舱要用电。”
“你懂这个？”他几步过来，一把抓住她手腕，“下来！别碰电！”
“我看过书。”她甩了甩手，“现在只有我能干。你会爬梯子吗？你烧退了吗？”
他愣住，手慢慢松了。没再拦她，却也不走，搬了张木凳坐在梯子底下。
“万一出事，叫我。”他说。
“嗯。”她应了声，继续拆线。
电线一根根剥皮、对接。她动作稳，手心出汗也不敢擦。接完零线，开始接火线。最后一根线头对上接口时，突然“啪”一声，火花蹦出来，她手指一麻，胳膊往后一甩，差点从梯子上摔下去。
“林晚！”陆峥猛地站起来，抄起边上一根木棍，几步冲到电箱前，抬手一砸拉环，总闸断了。
他冲上来扶住她：“烫着没有？”
她甩了甩手，看着冒烟的接口，忽然笑了：“差一点……接口松了，没包好。”
他盯着她，喘着气：“你不要命了？”
“我没事儿。”她低头检查电线，“知道错在哪了，重新包。”
她撕开双层绝缘胶布，把接口裹得严严实实，又用扎带固定。抬头看他：“准备好了？”
他看了她一会儿，点头：“我来合闸，你喊开始。”
“好。”她爬回梯子，手扶着电箱，“来吧。”
陆峥伸手拉闸。机器嗡地响起来，杀菌舱屏幕亮了，蓝光一闪一闪，显示：“系统自检中……消毒模式准备就绪。”
成了！
林晚松了口气，腿有点软。她从架子上取几个洗好的玻璃瓶，放进舱内，关上门。三分钟后，提示音响起。她打开舱门，拿出瓶子，用酒精棉擦一遍，又用干净布擦干，对着光看，一点杂质都没有。
“干净。”她小声说。
陆峥站在旁边，看着她被蓝光照亮的脸，低声道：“你比我想的，还能干。”
她转头看他，笑了：“你不也一样？烧成那样还往外面跑。”
他没说话，嘴角动了动。
她把瓶子收好，打开笔记本，开始记参数：启动时间七点四十六，电压实测218V，运行稳定，无跳闸，耗电量每小时0.8度。
写完抬头，见他靠着墙站着，手扶着腰，脸色又白了些。
“你还撑得住？”她问。
“没事。”他说，“就是站久了有点累。”
“那你回去躺着。”她合上本子，“厂里我看着。”
“我不走。”他摇头，“你一个人弄电，我不放心。”
她没再劝，起身去仓库搬剩下的空瓶。他跟在后面，走得慢，但没掉队。
两人把五十个瓶子放进杀菌舱，分五批处理。每一批结束，林晚都检测一遍，全部达标。
中午太阳正高，杀菌舱还在运行。林晚坐在办公桌前算成本。这设备一天最多能消两千个瓶，按每个瓶节省清洗工时半小时算，一个月能省九十个小时，相当于少雇一个人。
她正算着，陆峥端了碗面进来，是早上剩的，热过了。
“吃点。”他说。
她抬头：“你呢？”
“我吃过了。”他把碗放她面前，“张婶送的鸡蛋，搅进去了。”
她低头看，面上浮着两个蛋花，香得很。她吃了两口，抬头问他：“你真吃过了？”
他点头。
她信了，埋头吃。吃到一半，听见他靠在门框上打了个哈欠。
“困了？”她问。
“还好。”他说，“就是眼皮沉。”
“那你去躺会儿。”她指了指角落的小床，“我这边能行。”
他摇摇头：“等这批做完。”
她没再劝。吃完面，她收拾碗，去厨房洗。回来时，发现他靠着墙睡着了，头一点一点，军装滑到地上都没醒。
她轻手过去，把军装捡起来搭他肩上，又搬了张凳子让他靠着坐稳。
下午三点，最后一批瓶子处理完。林晚关掉机器，拔了电源，把所有数据记进本子。她站起来活动肩膀，回头看陆峥，他已经醒了，正盯着杀菌舱看。
“以后这些瓶都能这么弄？”他问。
“都能。”她说，“以后做罐头、做酱菜，也能用。”
他点点头：“值。”
她笑了：“可不是值。这玩意儿能让我们进市里供销社。”
话音刚落，院外摩托响。她走出去，是邮递员，送来一个牛皮纸信封，印着“市供销社食品科”。
她拆开，里面一张通知单：兹定于三日后派员验厂组考察贵厂生产流程及卫生条件，请做好准备。
她捏着信纸，抬头看向厂房。杀菌舱蓝光还在闪，像心跳。
陆峥不知什么时候站到她身后，低声问：“写的啥？”
她把信递给他：“市里要来人验厂。”
他看完，没说话，把信叠好，塞回信封，攥在手里。
“得把厂里再扫一遍。”他说，“地面刷干净，机器擦亮。”
“嗯。”她点头，“还得做个样品台账。”
他看了她一眼：“这次，能成？”
她迎着他目光：“有这设备，加上咱们的辣条味道，咋地也得成。”
他嘴角动了动，没笑出来，但眼神亮了。
她转身回办公室，坐下写计划。验厂要查消毒记录、原料来源、工人健康证。健康证得去镇上办，原料登记本得重做，消毒这块，现在有数据，不怕查。
她写完一条，抬头看窗外。太阳快落山了，铁窗把光线切成一块块，照在杀菌舱上。蓝光一闪一闪，像在回应她。
陆峥还在厂房里转，一瘸一拐地检查排水沟。她没叫他，只低头继续写。
笔尖划过纸面，沙沙响。
她写完最后一条，合上本子，抬头看他。他正弯腰掏沟里的泥，军装袖子卷到肘，手背青筋凸起。
她站起身，走出去。
“明天早饭我做。”她说。
他直起腰，回头看她：“啥时候轮到你做饭了？”
“今天你修沟，明天我做饭。”她说，“咱俩轮着来。”
他看了她一会儿，点头：“行。”
她转身往厨房走，走了两步，听见他在后面说：“林晚。”
她停住。
“以后电的事，还是叫我。”他说，“别自己上梯子。”
“知道了。”她没回头，应了声。
锅坐上，水还没开，她听见院外又有摩托声。这次是张婶，提着篮子进来，说是送点咸菜。
她接过，顺口说了市供销社要来验厂的事。张婶一听就拍大腿：“哎呀！这可是大事！俺家老头子在粮站干过，认识个管卫生的，要不要帮你打听规矩？”
“要啊！”林晚赶紧说，“您明儿就去问？”
“明儿就去！”张婶保证，“保准让你顺顺利利过！”
送走张婶，她回厨房，发现陆峥站在灶台边，正往锅里下面。
“你干啥？”她问。
“你不是要做饭？”他头也不抬，“水开了，面得下。”
她笑了：“那你歇着，我来。”
“都一样。”他说，“一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