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孤月如同褪色的画卷般片片剥落!
温暖的篝火光晕重新映入眼帘,鼎沸的人声、羌笛的呜咽、羊皮鼓的节奏如同潮水般再次涌入耳中!
黄昭依旧站在那个小山坡上,而在他面前一步之遥,阿依莫俏生生地站在那里,带着盈盈的笑意。
“很好,这么快就从‘月狼幻境’中醒了过来,董昭,你果然……很特别。”
黄昭大口喘着粗气,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皮甲完好无损,手臂大腿也没有任何伤痕,刚才那火辣辣的痛楚原来只是错觉。
只有剧烈的心跳和残留的惊悸提醒着他,刚才经历的一切有多么真实和恐怖。
“重新认识一下,我是尔玛强首领的女儿,阿依莫,也是参狼部落的小释比,我决定就是你了。”
在羌族部落中,负责祭祀的职位被称为释比,在部落中的地位很高,仅次于首领,一般的头领见到了释比,都需要脱帽行礼。
被摆了一道黄昭,此刻心中万马奔腾:什么决定就是我了,你当我是宝可梦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需要一个解释。”
阿依莫却不答,她直接抓住了黄昭的手。
“跟我来!”
不由分说,拉着还有些发懵的黄昭,转身便朝着篝火喧嚣的会场中心跑去。
阿依莫的手柔软滑嫩,触感奇异。
黄昭一时竟忘了挣脱,只能被动地被她牵引着,穿过喧闹的人群,在无数道好奇、艳羡或敬畏的目光注视下,一路跑回了主位之前。
“董叔叔!”阿依莫的声音清亮,压过了周围的喧嚣,“今晚的佳肴可还合口?咂酒饮得可尽兴?”
董卓正与尔玛强谈笑,闻言放下酒碗,虬髯间绽开豪迈的笑容:“哈哈哈!部落的热情醇厚如酒,每次踏足此地,都如归家般畅快!”
阿依莫迎着董卓的目光,将黄昭的手高高举起,如同展示一件满意的战利品。
“既然董叔尽兴了,那可否将这位小兄弟,借予我几日?”
黄昭站在她身侧,感受着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羌族姑娘行事,竟如此……率性而为?
董卓闻言,笑声更加洪亮,带着促狭:“哈哈哈!能被阿依莫姑娘看上,是这小子的福分!年轻人嘛,是该多亲近亲近!”
他转向黄昭,大手一挥,“董昭!今晚你就不必回我们帐篷了,直接去阿依莫姑娘的毡帐吧!哈哈哈哈……”
这番直白的话引得周围羌汉众人一阵哄笑起哄。
“阿爸!董叔!”阿依莫脸上瞬间飞起两朵红云,又羞又恼地跺了跺脚。
“你们想到哪里去了!”她嗔怪地瞪了一眼笑得开怀的尔玛强。
“我是说正事!日前我在白石山南麓深处,发现了一处古老的可汗遗迹!遗迹入口有奇异阵法守护,非我草原风格,倒像是你们汉家手法!”
她再次晃了晃黄昭的手,“既然他精通此道,便请他随我同去,助我解开那阵法之谜!”
尔玛强这才止住笑声,捋了捋胡须,点头道:“正是如此。董校尉,小女顽皮,让你见笑了。那遗迹颇为神秘,或有些价值。反正眼下离洮河涨水、出兵牢姐的最佳时机尚有一月之期,不如就让令侄随阿依莫走一趟,权当历练,如何?”
董卓脸上的笑意收敛,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显然在权衡利弊。
片刻,他看向黄昭,沉声道:“也好。机遇难得,董昭,你便随阿依莫小姐去那遗迹探探,务必小心谨慎,听从吩咐。”
黄昭看着董卓转手就把自己“借”了出去,心中无奈,但也知军令如山,只得躬身:“侄儿……遵命。”
篝火晚宴的喧嚣渐渐沉淀,酒力不支者三三两两告醉离场,亦有情投意合的男女悄然结伴而去。
黄昭终究未能踏入阿依莫的毡帐,她只留下话,次日清晨会来唤他同行。
次日天光初亮,参狼部落的人便已至黄昭帐前。
幸而昨夜他饮酒有度,未曾贪杯,故神志清明。
当他整理行装步出帐篷时,董越等人尚在宿醉未醒的酣眠之中。
阿依莫的队伍已在等候,与昨晚的盛装出席晚宴不同,今天的阿依莫虽然依旧戴着那顶墨黑色的兽皮帽,却是身着一袭劲装,骑着一匹乌黑流油的骏马,显得更加英姿飒爽。
随行的队伍,除了两名显然是贴身侍从的女子外,其余十来人皆是部落精壮的汉子。
只是他们投向黄昭的目光颇为复杂,黄昭心下明了,这群人里怕是大半都是阿依莫的追求者。
一行人策马启程,直指巍峨的白石山。
俗语道“望山跑死马”,那看似近在眼前的雪峰,纵使众人驱策健马,走走停停,也耗至午时才抵达山麓。
山脚下是一片稀疏的林子。
众人将马匹拴好,留下四人看守。
阿依莫仔细交代:若三日未归,则一人循迹进山搜寻,一人速返部落求援。
将事情都交代好,阿依莫便带着黄昭和其余人等进了山。
阿依莫和他的部下交流时,使用的都是羌语,黄昭一个外人也听不懂,大多数时候都是看眼色行事。
阿依莫一行显然对此地已进行过周密勘测,一路疾行,几乎不做停留。
翻越几座低矮山丘后,寒意渐浓。
队伍最终在一处长满茂密白杉的悬崖豁口处停下。
黄昭仔细观察了一下周遭的地势,此处地势奇特,山势如龙行至此却陡然中断,莽莽原野在下方铺展,巨大的岩壁直插深谷,颇似古籍所载的“岩口悬棺”之地,确为古迹入口的典型地貌。
阿依莫见黄昭神情凝重,走近问道:“我们到了,就是这里,你准备好了吗?”
黄昭深吸了一口凛冽的空气,沉声道:“此地风水奇特,后续请务必小心。”
队伍中有三名壮汉取出准备好的麻绳,在附近挑选了几棵最为粗壮结实的白杉牢牢系紧。
绳索抛下悬崖后,三人便身手矫健地抓住绳索,依次滑降下去。
不多时,下方传来确认安全的呼喊声。
“好了,下面没有危险,都下来吧!”
阿依莫轻碰黄昭胳膊,简洁示意:“走。”
留下一位同伴在崖顶接应,其余人包括黄昭和阿依莫在内,都紧握绳索,依次滑降,身影消失在悬崖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