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羔羊，你听到了吗？”他故意凑近夏弥的耳朵，冰冷的鳞片蹭着她冰凉的脸颊，“那个脚步声……哒、哒、哒……多么坚定，多么……愚蠢啊！他竟然真的来了！为了你！”
魔鬼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夸张的“惊叹”：“惊不惊喜？感不感动？哈哈哈哈！”
夏弥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那清晰的、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每一步都像踩在她破碎的心上！恐惧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麻木和绝望！
“不——！！！”夏弥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喊出来，声音因为极致的惊恐和焦急而撕裂变调，“楚子航你个笨蛋！白痴！滚啊！快跑！我一点都不喜欢你！听到没有！我讨厌你！我恨你！你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别过来！求求你了！听我的话！快跑啊！！！”
她的声音在死寂的空间里凄厉地回荡，充满了无尽的绝望和哀求。她多么希望那个固执的男孩能停下脚步，转身逃离这地狱！
然而，回应她的，是那脚步声非但没有丝毫停顿，反而变得更加清晰、更加急促！带着一种一往无前、撞碎南墙也不回头的决绝！
终于，一个身影从隧道深邃的阴影中，踏入了应急灯惨绿色的幽光之下。
是楚子航。
他穿着那身袖口撕裂的新西装，手中紧握着他唯一的武器——村雨。冰冷的刀身在幽光下反射着森寒的光芒。他的呼吸有些急促，额角带着奔跑后的汗珠，但那张英俊而冷峻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迟疑和恐惧，只有一片死水般的沉静，以及熔金眼眸深处燃烧着的、足以焚毁一切的火焰！
楚子航的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探照灯，先是极快地扫过那个覆盖着漆黑鳞片、散发着深渊气息的魔鬼身影。那目光锐利如刀，带着刻骨的恨意和警惕，但只是一瞬。
下一刻，楚子航的目光就牢牢地、死死地锁定了魔鬼怀中的少女——夏弥。
当看到夏弥苍白如纸、泪痕狼藉、眼中只剩下无边恐惧和哀求的脸庞时，楚子航握着村雨的手猛地收紧，指节因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轻响。熔金的眼眸中，那死水般的沉静瞬间被剧烈的痛楚和翻腾的怒意所取代！
楚子航还是来了……他终究还是踏入了这个为他准备的炼狱。夏弥眼中的最后一丝微弱的光，彻底熄灭了，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完了……一切都完了……
“真是令人惊讶。”魔鬼路明非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仿佛在看蝼蚁挣扎的“赞赏”。他抱着夏弥，熔金的竖瞳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持刀而立的楚子航，“想不到……你真的有胆量踏入此地。为了一个女孩？啧，愚蠢，但又……值得一点掌声。”
路明非顿了顿，覆盖着龙鳞的脸上似乎露出了一个“宽宏大量”的表情：“作为对你这份愚蠢勇气的……赞许。”他缓缓地、极其轻柔地将怀中无法动弹的夏弥放了下来，让她靠在冰冷的水泥月台边缘。动作小心得仿佛在放置一件易碎的瓷器。
“我允许你……”魔鬼路明非直起身，面对着楚子航，后退了几步，拉开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确保不会波及到夏弥。他双手随意地垂在身侧，覆盖着漆黑鳞片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明显的、充满挑衅和轻蔑的笑容。
“……和我进行一场公平的决斗。”他微微歪头，熔金的竖瞳锁定楚子航，“来吧，男孩。让我看看，你那所谓的‘用生命保护她’的誓言……到底有多少斤两？”
“楚子航！不要！快跑！”夏弥靠在冰冷的月台上，只能徒劳地发出尖叫和哀求。她看着魔鬼那挑衅的姿态，心中充满了不祥的预感，那所谓的“公平”绝对是致命的陷阱！
楚子航的目光从夏弥绝望的脸上移开，重新聚焦在那个覆盖着龙鳞的魔鬼身上。他的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任何废话。
“言灵·君焰！”
低沉的吟唱瞬间响起！炽热的高温以楚子航为中心猛然爆发！狂暴的火焰如同挣脱牢笼的凶兽，带着焚尽一切的毁灭气息，咆哮着、翻腾着，汇聚成一股毁灭性的洪流，朝着几步之外的魔鬼路明非汹涌扑去！同时，他脚下发力，身影如电，手中的村雨划破幽暗的空气，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直刺魔鬼的心脏！刀光与烈焰，瞬间将魔鬼的身影吞没！
然而——
那足以熔金化铁的君焰洪流，在距离魔鬼路明非身体还有半米左右时，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绝对无法逾越的叹息之墙！狂暴的火焰徒劳地冲击、咆哮、翻腾，却无法再前进分毫！甚至连魔鬼身上那件笔挺的黑色西装的一角都未能燎到！
而那柄灌注了楚子航全部力量、曾斩断无数死侍的古刀——村雨，在刺到魔鬼胸前同样半米左右的距离时，也如同陷入了最粘稠的泥沼！刀尖剧烈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却再难寸进！楚子航感觉自己的刀像是刺进了凝固的钢铁，巨大的反震力让他的虎口瞬间崩裂，鲜血染红了刀柄！
魔鬼路明非甚至没有做出任何防御姿态！他只是站在那里，覆盖着龙鳞的脸上带着一丝无聊的失望，熔金的竖瞳里满是嘲弄。
“就……这？”魔鬼的声音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
他甚至连手都懒得抬。只是对着近在咫尺、正全力催动君焰、试图突破那无形壁障的楚子航，随意地、优雅地……弹了一下覆盖着漆黑鳞片的手指。
“嗡——！”
一股无形无质、却沛然莫御的恐怖力量瞬间爆发！
如同被一柄无形的万吨巨锤正面轰中！
楚子航只觉得一股根本无法抗拒的巨力狠狠撞在胸口！护体的君焰瞬间溃散！他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连同他紧握的村雨，一起向后倒飞出去！
“噗——！”
一口滚烫的鲜血从楚子航口中狂喷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凄厉的血线！
“哐当！”
村雨脱手飞出，在空中翻滚着，最后无力地掉落在远处冰冷的水泥地上，发出清脆而绝望的声响。
楚子航的身体重重地砸在十几米开外的月台地面上，又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他挣扎着想爬起来，胸口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仿佛肋骨尽断，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他抬起头，熔金的眼眸死死盯着那个魔鬼，充满了不甘和愤怒的火焰！
魔鬼路明非看都没看被击飞的楚子航。他慢悠悠地踱步到靠在月台边、目睹了这一切、眼中只剩下无尽绝望的夏弥身边，再次以一个标准的公主抱姿势，轻松地将她抱了起来。
“混蛋！放开她！”楚子航嘶吼着，声音因为剧痛和愤怒而沙哑破碎，他挣扎着想再次站起来，“有什么本事……冲我来！”
魔鬼路明非抱着夏弥，缓缓转过身，面对着远处挣扎的楚子航。覆盖着龙鳞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混合着残忍和一丝奇异“赞赏”的笑容。
“勇气可嘉，值得赞赏。”他的声音平淡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可惜……缺乏与之匹配的实力。”他低头，看向怀中脸色惨白、眼神空洞的夏弥，熔金的竖瞳里闪烁着新的、更令人心寒的光。
“小羔羊……”魔鬼的声音带着一种恶魔般的“仁慈”，“看在你刚才那个……嗯……虽然难看但还算‘努力’的笑容份上……”他刻意顿了顿，让夏弥死灰般的眼中燃起一丝微弱的、绝望的希望。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魔鬼路明非的声音如同毒蛇在诱惑猎物，“现在，再对我……笑一次。”他的要求如同魔咒，“要像什刹海落日时那样……最灿烂、最阳光、最真实的笑容。忘记眼泪，忘记悲伤，忘记一切……”
他熔金的竖瞳紧紧锁住夏弥的眼睛，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蛊惑：
“只要你做到……我保证……”他故意加重了“保证”二字，“……会给他一次机会。一次……活着离开这里的机会。”
他的手指轻轻拂过夏弥冰凉的脸颊，如同冰冷的毒蛇爬行。
“记住……这是唯一的一次机会。错过了，就再没有了。”
夏弥的身体在魔鬼的怀抱里剧烈地颤抖起来。她看着魔鬼那覆盖着鳞片、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谎言的熔金竖瞳。她知道这很可能又是一个谎言！一个更深的陷阱！魔鬼的“保证”一文不值！
可是……可是那“唯一的一次机会”……那渺茫到几乎不存在的、能让楚子航活着离开的希望……
为了这亿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为了那个固执的、为她而来的笨蛋！
夏弥死死地咬住了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她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胸腔里所有的恐惧、屈辱、悲伤和绝望都强行压下！
然后，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曾经灵动、此刻却盈满泪水的眼眸里，爆发出一种近乎决绝的光芒！她忘记了魔鬼的玩弄，忘记了自身的处境，忘记了龙王与人类的鸿沟，忘记了一切！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让楚子航离开！活下去！
泪水依旧不受控制地、大颗大颗地顺着她苍白的面颊滚落，滴在魔鬼覆盖着鳞片的手臂上。但是，她的嘴角，却极其艰难地、一点一点地向上弯起。
这个笑容，不再是之前的僵硬扭曲。它充满了巨大的、无法言说的悲伤和绝望，但同时也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燃烧生命般的努力和……一丝难以察觉的、属于夏弥本身的、阳光的底色。虽然带着泪，却努力地想要绽放出最灿烂的光芒！
像一朵在暴风雨中，用尽最后力气也要绽放的、带泪的花。
魔鬼路明非低头，近距离地、仔细地“欣赏”着夏弥脸上这个混合着极致悲伤与孤勇绽放的笑容。覆盖着龙鳞的脸上，那狰狞的嘴角似乎向上扯动了一下，露出了一个极其满意、极其愉悦的弧度。
“很好……”魔鬼的声音带着一种扭曲的满足感，“我很满意。”
他抬起头，看向远处挣扎着半跪在地上、嘴角还淌着鲜血、正死死盯着这边的楚子航，熔金的竖瞳里充满了居高临下的施舍和冷酷。
“你。”魔鬼的声音清晰地传到楚子航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可以离开了。”
楚子航的瞳孔猛地一缩！
魔鬼路明非抱着夏弥，如同抱着自己最珍贵的战利品，他低头，用覆盖着鳞片的脸颊蹭了蹭夏弥的头发，动作亲昵得令人作呕。
“他……”魔鬼指着怀中的夏弥，声音带着一种宣告所有权的冰冷和得意，“才是我的祭品。是我精心挑选的、可爱的小羔羊。”
他再次看向楚子航，熔金的竖瞳里只剩下纯粹的、如同看待尘埃般的冷漠：
“你，不是。”
“我看够了这场无聊的戏码。”魔鬼的声音带着一丝厌倦，“现在……”
“滚吧。”
“楚子航！走啊！快走！”夏弥几乎是用尽了生命最后的力量在嘶喊，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绝望的祈求，“他答应了！他答应放你走了！快走！求求你了！快走！不要管我！走啊！！！”她甚至夹杂着辱骂，试图激怒他离开，“滚！我讨厌你！我不想再看见你！滚啊！！！”
她多么希望那个固执的男孩能抓住这可能是魔鬼唯一一次“施舍”的机会！哪怕这机会是用她最屈辱的笑容换来的！哪怕这机会虚假得如同泡沫！
然而，回应她的，不是转身逃离的脚步声。
是沉默。
是那个浑身浴血、半跪在地的男孩，用尽全身力气，一点一点、无比艰难地……站了起来。
他踉跄着，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尖上，走向那柄掉落在不远处的村雨。
他弯下腰，染血的手掌，坚定地、紧紧地，重新握住了冰冷的刀柄。
然后，他抬起头，熔金的眼眸如同燃烧的星辰，死死地、带着焚尽一切的愤怒和决绝，盯住了那个抱着夏弥的魔鬼！
那眼神，比任何言语都更清晰地宣告着他的答案——绝不离开！
夏弥看着楚子航重新握刀站起的身影，看着他眼中那不顾一切的决绝火焰，她最后的、强行支撑的意志，彻底崩溃了！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喉咙里发出如同幼兽濒死般的呜咽。她知道……完了……他终究……还是不肯走……
魔鬼路明非抱着怀中彻底崩溃、无声哭泣的夏弥，覆盖着龙鳞的脸上，那丝刚刚浮现的“满意”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如同寒霜般的……失望？或者说，是计划被打乱的不悦？
他看着那个重新握刀、如同受伤孤狼般死死盯着自己的楚子航，覆盖着龙鳞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冰冷、极其嘲讽的笑容，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寒泉：
“唉……”
“我给过你机会的了。”
“真是……不知道珍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