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透过电话线传来，几乎要将她碾碎。
几秒钟后，那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
“你要机会，我给你，但这是最后一次。”
“你手里的货，三天之内，散干净。”
“渠道，换掉。‘迷迭香’那条线废了。”
“用老地方的备用渠道。‘渔夫’会接应你。”
“给我听好了。”
机械般的声音突然提高了音量，字里行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警告意味。
“这次，要是再搞砸任何一件事，轮不到我来收拾你。”
“你知道的，‘茶’，从来不喜欢看到计划落空。”
“该承担的责任，你自己心里有数。”
当“茶”这个音节传入耳中时，红姐顿时感觉浑身发冷，仿佛被丢进了寒冬腊月的冰窖里。
她的面容失去了血色，手脚开始不听使唤地哆嗦个不停。
一阵彻骨的凉意从脊背攀上来，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明白！货单！我都明白！”
红姐颤抖的语调里混杂着哽咽和惊惧。
“我保证处理干净！三天！”
“七十二小时内我保证全部清空，一克都不会剩下！”
“拜托您帮我在茶那里说些好话……”
“呵。”
电子音发出一丝几不可闻的、充满讥诮的冷笑。
“管好你自己该做的。别又让我替你收拾烂摊子。”
通话突然中断，听筒里只余下单调的提示音。
红姐攥着发烫的手机，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骨头般陷进真皮座椅里。
她的胸脯剧烈起伏着，冷汗早已将她的衬衣黏在了背上。
她将下唇咬得发白，直到铁锈味在舌尖蔓延，才将那股战栗强压下去。
“茶……”
光是默念这个字，红姐的瞳孔就骤然收缩，手指无意识地在皮质座椅上抓出几道痕迹。
这人远比“钥匙”更令人胆寒！
那是组织真正的掌权者之一，行事方式残酷得让人不寒而栗。
“钥匙”的威胁绝非儿戏，这次倘若再出差池……
她的后背猛地窜上一阵寒意，甚至不敢继续往下想。
她突然绷直了身子，眼里的惧意被某种近乎疯狂的求生意志取代。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这次一定要成功！
她飞快掏出备用手机，指尖在开机键上重重一按。
输入长达十六位的密钥后，直接调出通讯录中那个从未存过的号码。
“听着。”
电话接通的瞬间，她语气里的惊慌已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不容抗拒的威严。
“迷迭香暴露了。联系断了。立即启动备用方案。”
“货在常规交接点。让渔夫亲自接手。”
“分销路线按原定的第三种预案执行。”
“三天之内全部处理完。让所有潜藏的暗桩都给我收敛点！”
“要是哪个不长眼的在这个节骨眼上坏事……”
红姐的声音骤然转冷，她紧紧掐住自己的大腿。
“别怪我心狠手辣！”
“遵命，红姐。”
听筒里传来一个嘶哑的声音，像是长年抽烟留下的损伤。
“渔夫确认指令。”
“执行b计划，启用三号渠道。”
“七十二小时交货。”
通话结束的刹那，红姐卸力般倒在座椅靠背上。
车内弥漫的机油味混着金属锈蚀的气息钻入鼻腔。
她仰起头，缓缓阖上眼睛。
她的拇指无意识地在口袋里反复擦拭着那个冰凉的金属物件。
那是个外形怪异的钥匙状U盘，边缘的棱角几乎要嵌进她的指纹。
这是“钥匙”交付给她的接头信物，也是那个电子音主人与她保持联系的唯一通道。
生存还是毁灭，就看她接下来的表现了！
此时特案组的办公室里，叶骁正将厚厚一叠审讯记录递给秦阙。
“老秦，已经摸清大概了。”
叶骁揉了揉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声音沙哑却透着沉稳。
“这个叫红姐的女人，真实姓名未知，年龄大约三十出头，普通话里带着外地腔。”
“经多方调查核实，该名成员确实隶属于教授犯罪组织的重要阶层。
“对方在整个贩毒体系中扮演着颇为关键的角色，主要负责城南片区的毒品分销以及销售网络的日常运作。
“根据可靠线报，这名成员还有一个直属上级，长期使用”钥匙“作为联络代号。”
秦阙伸手抓过档案，迅速翻动纸张扫视着内容，不自觉地皱紧了眉间。
“中阶骨干还搞了个钥匙的代号？可真会装神弄鬼！”
“那个夜店名义上的老板老猫不过是个幌子，了解的内情相当有限。”
“至于其他那些跑腿的小弟们，更是些无关紧要的无名小卒。”
“现在关键证人红姐躲得无影无踪，案件线索到她这儿就戛然而止了！”
“倒也未必全无希望。”
凌越不慌不忙地插话，同时点亮显示屏上的电子地图和涉案人员架构图。
“红姐虽然人在逃，可她遗留的蛛丝马迹还在。”
“首先，技术部门对起获的那批毒品化验出确切结果了吗？”
“其次，这批货有什么特殊之处？”
“外包装、纯度指标、特殊的标记符号……”
“这些都得看看看看，能不能和教授团伙以往流通的货对得上？”
秦阙认真地点了点头，语气沉稳地答。
“毒品检测工作正在全力推进。”
“初步比对发现，这批货的成分配比很讲究。”
“外表包装虽然简陋，但掺入了某些特有的物质成分，这与市面上常见的毒品有明显区别。”
“我们正安排专人将这些样品与教授集团历年涉案毒品数据库进行全面比对。”
凌越随后将视线移到电子地图上标着“迷迭香”字样的位置，压低声音补充道：
“还有，这家酒吧已经被我们端掉了。”
“但作为红姐长期经营的据点，必然留下了不少值得挖掘的线索。”
“店里保存的通话数据、监控影像和账目记录这些纸质材料都要归档。”
“那些被控制的老顾客也能提供不少有用的信息，需要系统地梳理分析。”
说着，凌越的眼神变得严肃起来。
“更重要的一点是，红姐能在我们收网前就提前溜走，这说明她的消息来源相当灵通。”
“要么酒吧内部有我们没挖出的高级眼线。”
“要么，她的上线钥匙，甚至更上层的教授集团，在警方内部有渗透，这点必须高度警惕！”
叶骁立即领会了他的意思，接着分析道：
“秦队，我建议分两条线展开行动。”
“一方面请缉毒队继续深入调查收缴毒品的来源特性，同时摸排红姐可能控制的各类分销渠道。”
“另一方面由我们特案组专门负责内部人员的背景筛查。”
“重点排查能接触到案件详情的人员，更要抓紧追踪‘钥匙这个神秘人物的真实身份。”
秦阙毫不迟疑地点头答应下来。
“就这么办！毒品成分和来源的追查由我们缉毒队全权负责！”
“关于追查‘钥匙和组织内部可能存在的眼线，就完全仰仗你们的特案组了！”
“老叶，凌顾问。”
“这次收网虽然没抓到红姐，但是端掉了教授设在城南的一个重要毒品分销点，缴获了一批高纯度货品。”
“更重要的是发现了红姐和钥匙这条暗线，可以说是收获颇丰！”
“接下来的重点，就是要循着这条线索深挖，把他们整条贩毒链条彻底捣毁！”
在缉毒支队检测中心的工作区，浓烈的药水味充斥着整个空间。
身着白色实验服的工作人员来来回回地在各种专业设备间穿梭，屏幕上各种参数不断闪烁跳动。
秦阙站在监测屏幕前，专注地盯着刚刚刷新出来的一组毒品成分分解图谱。
叶骁与凌越分别站在秦阙两侧，三人同时注视着显示屏上那条明显偏离常轨的波形变化。
“检验报告完成了！”
一个技术员摘下防护眼镜，声音里透着抑制不住的紧张与激动。
“叶队，秦队，凌顾问。”
“我们对‘迷迭香酒吧扣押的这批号称‘欢乐糖的新型毒品进行了全面检测，发现情况非同小可！”
他调整屏幕比例，指着那个明显的异常谱线解释道。
“基础成分确实是我们常见的苯丙胺类化合物，纯度相当惊人。”
“但最关键的是，检测出了一种特殊的人工合成物质！”
技术员深吸一口气，表情变得更加严肃。
“这种添加物既不属于自然存在的物质，也不在常规毒品配方中出现。”
“它是一个经过精心设计的化学合成产物，具备双重危险特性。”
“既能强化毒品的精神亢奋效果和依赖性，又会引发严重的神经退化症状。”
“长期服用会导致永久性认知障碍，并且极易诱发极端暴力行为！”
“还有更重要的发现。”
他快速切换电脑界面，投影出两组分子构型的比对结果。
“这个未知添加剂的化学结构与三年前在马六甲破获的一起国际制毒案中缴获的‘魔鬼天使样本几乎完全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