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越把杂志丢到一旁，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紧闭的浴室门。
他听了一会儿水花溅落的响动，视线又扫过桌上闪烁着的定位监控界面。
他唇边的笑意一点点淡去，眼神骤然变得冷静而锋锐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颈间项链，金属的冷意刺得他一个激灵，时刻提醒着自己现在的处境。
叶骁时刻紧绷的防备，秦阙那群人毫不掩饰的敌意，全都和他预想的一模一样。
眼下最关键的是，在这天罗地网般的监视里，必须揪出那个能让整个局面天翻地覆的关键点。
“打盹守卫...”
凌越眯起眼睛呢喃着，嘴角一扯，眼底骤然浮现危险的锐光，
“教授，你们究竟在谋划些什么大事？我可太期待了。”
卫生间的流水声戛然而止。
叶骁推开玻璃门走出来，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身上套了件宽松t恤和一条休闲长裤。
他连瞟都没瞟凌越一眼，直接大步迈向了沙发椅。
他重重地往下一坐，抄起桌上的笔记本就噼里啪啦地操作起来。
“你要的东西。”
叶骁盯着屏幕没抬眼，语气冷得像淬了冰，
“南林医院的安保系统设计图纸、全安的机密技术档案、吴泽的审讯内容。
洪斌那边的调查情况、现场勘察结果、还有监控录像……”
“所有关联的资料，都在这个电脑的专区内放了。”
“密码0。
“想知道什么自己查。有问题找我。”
他说着就把笔记本往凌越那边的桌角一推。
凌越眼底倏地晃过一道锐色，整个人霍然站起冲到桌前。
他手指像闪电似的一通舞动，迅速输入密码。
随着屏幕一闪，密密麻麻的文件夹瞬间在分区里铺展开来。
凌越迅速双击点开那张系统设计图，屏住呼吸仔细浏览。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轻叩桌面发出细微声响，视线一遍遍翻动着每一处构造。
叶骁慵懒地仰躺在沙发椅里，双眼微阖仿佛在小憩。
可他的眼角却始终若有似无地锁着凌越的动静，监控屏也被他随手摆在最容易够到的位置。
时间静悄悄地流逝，终于凌越猛地舒展四肢发出一声畅快的轻哼，啪地合上了笔记本盖。
他转动着泛红的眼眶，抬头扫了眼时钟，这才惊觉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捋顺了。”
凌越沙哑的嗓音里倦意未消，却掩不住上扬的声调。
“基本框架都摸清楚了。”
“那个打盹的守卫，倒是比预想中更能逗人发乐。”
“全安科技那帮家伙的智商，简直简单纯粹得让人咂舌。”
他撑直了身子，扭动了几下因久坐而酸痛的关节。
原本闭目假寐的叶骁猛地睁开双眸，目光如鹰隼般敏锐:“找到线索了？”
“对。”
凌越轻轻耸了耸肩，踱到床边落座。
“系统漏洞本身没什么新鲜花样，资料里都记载得明明白白。”
“不过把吴泽的供词和监控失效的具体时刻串起来，就能看出教授那伙人下手的时间掐得妙到毫巅。”
“他们把这个漏洞琢磨得透透的，用起来也堪称娴熟老练。”
“洪斌这条线索倒挺耐人寻味的，全安科技肯定藏着猫腻，那笔转账海外的大额资金尤其可疑。”
他稍作停顿，视线转向叶骁。
“但要想挖出幕后隐情，还得搞到更多资料，最好再亲自去现场跑一趟。”
“咱们明天得去医院踩踩点。”
“明天就去。”
叶骁干脆利落地回应。
“得嘞。”
凌越简短应下，眼睛在房间里随意扫了一圈，最终停在叶骁靠着的那张沙发上，眉毛轻微一抬。
“叶警官，这都大半夜了，您不会真打算在沙发上窝着睡吧？”
叶骁神色漠然：“我已经决定了，就在沙发上将就一晚。”
凌越轻哼一声，直起身子，踱到沙发旁边，打量几眼：
“叶警官，您瞧瞧这沙发，撑死也就一米五。”
“您这么高的个子，缩着腿躺一晚？”
他挑挑眉，“明早起来浑身僵硬，脑袋发昏，哪还有心思办案？”
“再说了，万一不小心让我溜了呢？”
他转头指了指里侧的大床，语气随意：
“那张床够宽，两米多呢，一人占一边，宽敞得很。
“我被抓了后全身检测都做过了，我又没传染病，您犯得着躲这么远吗？”
叶骁眼神冷淡，态度坚决。
“不必。离你远些，我才能安心休息。”
凌越挑了挑眉，仿佛听见什么荒谬的事情，唇边浮起一丝似笑非笑的意味：
“叶警官，您是不是把关键的事儿给忽略了？”
他指尖轻敲了敲自己颈间那条泛着冷光的链子，语气悠哉。
“我要真打算耍点花招，或者趁机摸黑溜走。”
他抬了抬下巴，看向几步之隔的沙发。
“您觉得，这短短几步路，拦得住我？”
他忽然往叶骁那边俯了俯身，嗓音压得意味深长。
“您非要窝在沙发上，万一我深更半夜突发奇想，晃晃悠悠摸到窗户边上……”
他轻笑一声，意味深长道。
“又或者，顺手摆弄几下屋里这些小玩意儿？”
“等您觉察到不对劲，怕是什么都来不及喽。”
叶骁眼底陡然一寒，视线像淬了冰的刀子，狠狠戳向凌越。
凌越这些话，精准无比地扎中了他最不安的那根神经。
那把宽大的沙发椅和床铺之间有一段不近的间距。
要是凌越突然有什么举动，叶骁确实可能会来不及阻拦。
“我亲爱的叶大队长。”
凌越注意到叶骁眼中掠过一丝犹豫，轻轻勾起嘴角继续说道，
“您特意把我带出来，总不会是为了破案之后，再让我在您面前玩什么花招吧？”
“同住一个房间，甚至同睡一张床，这样盯着才够保险。”
他稍微偏过头，语调散漫却透着几分认真。
“我就躺在您旁边。”
“但凡我动一下歪念头，您伸手就能制住我。”
“总比您隔着几米远盯着一块冷冰冰的屏幕强得多，对不对？”
凌越耸了耸肩，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如果叶警官还是信不过我，担心我半夜搞什么小动作，干脆把我拷上得了。”
“您办案子，手铐肯定不离身的，对吧？”
叶骁没吭声，视线缓缓游移。
从凌越颈间垂落的金属链，移到那张宽大的双人床，又落回自己蜷坐着的窄小沙发椅。
虽然凌越这套说辞听着像在故意激他，可细想起来又合情合理。
确实，两个人紧挨着睡一张床，不管这小子耍什么花样都能立刻察觉。
但这种感觉实在是让他浑身不自在。
他猛然吸入一大口气，胸腔剧烈起伏着，像是要凝聚全身的力量去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他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大步迈向那个靠在墙角的帆布行囊。
叶骁低头在里面摸索了一阵，掏出一副泛着冰冷寒光的金属镣铐。
“把胳膊抬起来。”
凌越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对闪烁着寒光的钢圈，嘴角微微上扬。
他的眼里流露出一种早有预料的从容神情，毫不犹豫地递出了左臂。
“咔哒！”
随着一声清脆响亮的金属撞击声，两个圆环严丝合缝地扣在了一起。
冰冷的金属环紧紧箍住了凌越的左腕。
叶骁攥着凌越的手臂，径直拖向床铺，金属链子碰撞着发出细碎的响声。
手铐另一端猛地卡进床头的铁栏，发出干脆的一声“咔”。
“另一只。”
凌越没多说，直接把右手往前一递。
叶骁盯着那只手腕顿了顿，终究没落锁，声音冷淡。
“右边给你留着，免得翻身不方便。老实点。”
凌越轻轻扭动了一下被锁住的左手手腕，来回试探绳索的余量。
大约刚好能舒展开身子躺平，不过想要灵活摆动还是不行。
他低低笑了一声，嘀咕道：
“嗯，这样刚好。叶警官做事挺细致的。”
叶骁没搭理他，利索地脱掉外套，只穿了件短袖和休闲裤。
随后径直在床的另一边倒下，身子牢牢挡在靠近门的那一侧。
他的后背紧紧绷着，整个人一动不动地侧卧着。
凌越也跟着躺下了，铐子牵着的左手随意搭在身边。
凌越偏过头，瞟了一眼叶骁那僵硬的背影，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叶警官——”
他拖着长音，语调懒洋洋地在安静的空间里荡开。
“这么防备着，刻意跟我拉开距离，很容易让人多想啊。”
“你该不会是不好意思吧？”
叶骁的脊背瞬间绷得更紧，一声不吭。
凌越低低哼笑，也没指望得到回答，随意翻了个身，找了个惬意的姿势阖上眼：
“睡个好觉，叶队长。”
屋内彻底静了下来，只剩下两道交错的浅淡呼吸声和监控器闪烁的微光。
叶骁紧锁着眉头，睫毛微微颤动，整个人绷得像张拉满的弓弦。
他能清楚地察觉到背后那人的动静，连凌越均匀绵长的吐息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冰凉的金属镣铐在幽暗中闪烁着森冷的光泽，衬得他脖颈上的监测器数据有条不紊地跳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