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野狼沟，还浸在残夜的寒气里。雪光把沟口的乱石堆照得惨白，风穿过光秃秃的树梢，发出“呜咽”的怪响，像是当年没散的狼嚎。林逍攥着56半的枪托，掌心的老茧蹭过冰凉的金属，身后跟着虎子、李大叔、王大叔，五只猎狗排成扇形，爪子踩在积雪上没半点声响——青芽和黑子在前当抬头香、低头香，二黄三个帮狗在侧后警戒，这是老猎人传下的搜山阵仗，最能防野兽偷袭。
“林队长，跟紧了！”李大叔走在最前面，手里的砍刀拨开挡路的矮枝，枝上的雪簌簌往下掉，“沟里有三条岔路，猞猁受伤了，肯定走背风的西岔，那边有几处岩洞，还有片松树林，既暖和又能躲人。”王大叔在另一侧补充：“西岔有片乱石坡，雪浅，昨晚没刮风，说不定能留下踪迹。”
林逍点头，让虎子把三八大盖的保险打开：“虎子，你跟在李大叔旁边，三八大盖精度高，遇袭先打腿。我跟王大叔断后，猎狗听青芽指挥——这丫头鼻子比黑子还灵，受伤的兽味儿逃不过它。”虎子连忙应着，把枪托抵在肩上，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的树林，呼吸都放轻了。
西岔的积雪果然没那么厚，风被两侧的山壁挡着，地上能看到零星的兽迹。青芽突然停下脚步，鼻子贴着地面嗅了嗅，尾巴绷得笔直，对着前方的树林低吠起来。黑子也凑过去闻了闻，跟着狂吠，耳朵尖上的毛都竖了起来。“有情况！”李大叔立刻蹲下，手里的砍刀横在身前，“是新鲜的兽味儿，还有血！”
林逍示意众人停下，自己猫着腰往前挪了几步。二十米外的雪地上，躺着一具被啃得残缺的狍子尸体，狍子的脖子被咬断，内脏散落一地，雪地上的血迹还没完全冻实，呈暗红色。尸体旁边有几撮灰白色的毛发，和之前在林场发现的一模一样，还有几个清晰的梅花状爪印，左前爪的印记明显比其他三个浅——是那只受伤的猞猁！
“刚吃没多久！”王大叔凑过来，指着狍子尸体上的齿痕，“你看这咬合力，把狍子的腿骨都咬碎了，除了猞猁没别的兽有这本事。它左前腿用不上力，啃食的时候只靠右边发力，尸体左边的肉都没怎么动。”林逍蹲下身摸了摸狍子的体温，还有一丝余温：“最多半个时辰前吃的，肯定没跑远！青芽，搜！”
林逍一声令下，青芽立刻窜了出去，鼻子贴着地面飞快地嗅着，时不时停下来对着树上叫两声。黑子跟在它旁边，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树冠——猞猁擅长爬树，老猎人搜山从来都要“看天看地”。虎子端着三八大盖，手心全是汗，这是他第一次跟这么凶的野兽对峙，昨晚姐弟俩的伤还在眼前晃，心里又怒又怕。
众人跟着青芽往树林深处走，积雪越来越厚，没到了小腿肚。李大叔边走边解说：“猞猁这东西，吃饱了不跑远，喜欢找棵大树爬上去歇着，既能观察动静，又不怕别的兽偷袭。这片松树林都是几十年的老树，枝桠密，最合它心意。”话音刚落，青芽突然对着一棵两人合抱的老松树狂吠起来，尾巴直愣愣地指着树干，爪子在雪地上刨得簌簌响。
“在上面！”林逍立刻举枪瞄准树干，眼睛顺着青芽指的方向看去。老松树的枝干上积着厚厚的雪，在离地面七八米高的一根粗枝上，有一团灰白色的影子动了动——正是那只伤人的猞猁！它蜷缩在枝桠间，左前腿微微抬起，显然还在疼，但金黄色的眼睛在雪光下亮得吓人，死死盯着树下的众人，嘴里发出低沉的嘶吼，耳朵尖的黑毛竖得笔直。
“好家伙，藏得真严实！”王大叔骂了一声，举起猎枪就要开枪。林逍连忙按住他的手：“别开！树枝挡着，霰弹打不着，反而激怒它！猞猁爬树比猴子还快，逼急了会跳下来偷袭！”话音刚落，猞猁突然嘶吼一声，猛地从枝桠上窜起，朝着离树最近的虎子扑了下来——它显然是把虎子当成了最薄弱的目标，灰白的身影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爪子带着风声抓向虎子的脑袋。
“小心！”林逍大喊一声，抬手就朝猞猁开了一枪。56半的枪声在树林里炸响，子弹擦着猞猁的后腿飞过，打在树干上，溅起一片木屑。猞猁被枪声惊得一滞，在空中调整姿势，落地时正好撞在冲上来的二黄身上。二黄穿着野猪皮皮甲，没被爪子抓伤，张嘴就朝猞猁的脖子咬去，大灰和大黄也立刻围上来，三只帮狗形成包围圈，对着猞猁狂吠撕咬。
虎子吓得后背全是冷汗，反应过来后立刻举枪瞄准，却怕打到二黄，迟迟不敢开枪。“打它左前腿！它那腿有伤，用不上力！”林逍喊道，自己也再次举枪，可三只狗和猞猁缠在一起，根本找不到射击角度。猞猁虽然左前腿受伤，但动作依旧迅猛，它猛地甩头，躲开二黄的撕咬，右爪一抬，狠狠拍在大灰的背上——大灰惨叫一声，被拍得飞出去一米多远，撞在树上滑下来，嘴里吐着血沫，皮甲被抓开一道深深的口子。
“大灰！”林逍心疼得眼睛发红，顾不上射击，拔出腰间的砍刀就冲了上去。李大叔和王大叔也反应过来，举着砍刀围上去，两人配合多年，一左一右对着猞猁的两侧砍去。猞猁见状，放弃围攻大灰，转身就往树上爬，爪子抓着树干“嗤嗤”作响，几下就爬到了三米多高的枝桠上，回头对着众人嘶吼，嘴角还沾着大灰的血。
“别让它喘口气！”李大叔跳起来，挥刀砍向猞猁的爪子，却只砍到空气，刀身劈在树干上，震得他手发麻。王大叔则捡起地上的石头，朝着猞猁砸去，石头打在猞猁身上，它只是嘶吼一声，根本不在意。林逍喘着气，看着树上的猞猁，心里暗骂一声——这东西太狡猾，知道树下有猎狗和人，躲在树上不下来，等众人放松警惕再偷袭。
“虎子，用三八大盖打它的爪子！把它逼下来！”林逍喊道。虎子连忙端起枪，瞄准猞猁抓着树枝的右爪，屏住呼吸扣动扳机。“砰”的一声枪响，子弹精准地打在猞猁的右爪旁边，树枝被打断，猞猁重心不稳，差点从树上掉下来。它愤怒地嘶吼着，左前腿虽然疼，但还是死死抓着另一根树枝，金黄色的眼睛里满是凶光，死死盯着虎子。
就在这时，猞猁突然从树上跳了下来，这次的目标不是虎子，而是受伤的大灰！大灰趴在地上，还没缓过劲来，眼看就要被猞猁扑到。青芽突然从斜刺里冲出来，张嘴就朝猞猁的眼睛咬去。猞猁没想到这只小猎狗这么勇猛，连忙偏头躲开，爪子却擦过青芽的耳朵，把青芽的耳朵抓出一道血口子。青芽惨叫一声，却不肯后退，依旧对着猞猁狂吠。
“好样的！”林逍大喊一声，趁机举枪瞄准猞猁的身体。可猞猁动作太快，转身就往树林深处跑，左前腿虽然受伤，但跑起来依旧飞快。“追！别让它跑了！”林逍带头追了上去，猎狗们也跟着冲了上去，黑子跑在最前面，死死咬着猞猁的尾巴不放。猞猁被黑子咬得吃痛，转身就朝黑子扑去，黑子灵活地往旁边一闪，躲开了猞猁的攻击，青芽则趁机跳到猞猁的背上，张嘴就咬。
猞猁疯狂地甩着身体，想把青芽甩下来，可青芽咬得死死的，牙齿嵌进猞猁的皮肉里。林逍趁机追上来，举起砍刀就朝猞猁的脖子砍去。猞猁察觉到危险，猛地转身，爪子狠狠抓向林逍的胳膊。林逍连忙往后退，可还是慢了一步，狼皮袄的袖子被抓开一道大口子，胳膊上被划了三道深深的血痕，鲜血瞬间渗了出来，疼得他龇牙咧嘴。
“逍儿哥！”虎子大喊一声，举着三八大盖冲了上来，对着猞猁的左前腿就是一枪。“砰”的一声，子弹精准地打在猞猁的左前腿上，猞猁惨叫一声，左前腿彻底废了，再也站不稳，瘫在雪地上。可它依旧不肯认输，张嘴就朝冲上来的李大叔咬去，李大叔连忙用砍刀挡住，刀身被猞猁的牙齿咬得“咯吱”响。
王大叔趁机绕到猞猁的身后，举起砍刀就朝猞猁的后背砍去。“噗”的一声，砍刀深深砍进猞猁的后背，鲜血喷了王大叔一身。猞猁疼得疯狂挣扎，摆脱了李大叔的砍刀，转身就朝王大叔扑去。王大叔没来得及躲闪，被猞猁扑在地上，爪子死死按住他的胸口，张嘴就朝他的脖子咬去。
“老王！”李大叔大喊一声，挥刀就朝猞猁的脑袋砍去。猞猁被迫松开王大叔，转头躲开李大叔的砍刀，却被赶上来的二黄和大黄咬住了后腿。林逍也忍着胳膊的疼痛，举起56半，对着猞猁的脑袋扣动了扳机。“砰”的一声枪响，子弹精准地命中猞猁的脑袋，猞猁的身体僵了一下，重重地倒在雪地上，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纷纷瘫坐在雪地上，大口喘着气。林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胳膊，三道血痕深可见骨，鲜血已经把狼皮袄的袖子染红了，疼得他额头直冒冷汗。虎子连忙解下自己腰间的粗布腰带，又从背包里翻出块干净的粗棉布，跑过来急声道：“逍儿哥，快用这个包上！先止住血再说！”李大叔也凑过来，从怀里掏出一小撮晒干的止血草药，撒在林逍的伤口上：“这是山里头的止血草，嚼碎了撒上管用！”林逍咬着牙，任由虎子用粗棉布裹住伤口，再用腰带紧紧勒住，暂时止住了血。王大叔的胸口被猞猁抓出几道印子，好在穿着厚棉袄，没伤到骨头，也用随身的粗布擦了擦渗出来的血。
“先别管我，看看大灰和青芽！”林逍忍着疼说道。虎子连忙跑过去检查猎狗的伤势，大灰的后背被抓开一道大口子，皮肉外翻，气息微弱；青芽的耳朵也在流血，但精神头还不错，正瘸着腿蹭到大灰身边，低声呜咽着。虎子红着眼眶，用剩下的粗棉布给青芽简单包了包耳朵，回头对林逍说：“逍儿哥，大灰伤得太重了，血止不住……”
林逍咬着牙站起身，走到猞猁尸体旁，拔出腰间的砍刀：“这畜生的皮和肉不能浪费，皮能做件坎肩，肉能给猎狗补补。”他忍着胳膊的剧痛，蹲下身开始给猞猁剥皮开膛。猞猁的皮又厚又密，冬天保暖性极好，林逍小心翼翼地沿着腹部划开一道口子，慢慢将皮与肉分离。李大叔和王大叔见状，也过来帮忙，三人合力将猞猁的皮完整剥了下来，又把内脏扔心肝给猎狗吃，剩下的挂树上，只留下带着血的肉。林逍把猞猁皮和肉放进背包，又走到大灰身边，轻轻摸了摸它的头：“撑住，哥带你去治伤。”
休息了半个多时辰，远处终于传来了摩托车的轰鸣声。林建国带着保卫科的队员开车赶来了，看到林逍胳膊上渗血的粗布、地上奄奄一息的大灰，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快！上车！先去林场医院！”队员们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把大灰抱进车斗，又扶着林逍和王大叔上车。林逍刚坐稳，就抓住林建国的胳膊：“爹，去医院的时候你绕个路，先去公社兽医站找张兽医！大灰伤得太重，得让他给缝合伤口，能不能活就看这一回了！”
林建国连忙点头：“放心，我这就安排！”他对着驾驶的队员喊了一声：“带我去兽医站！”摩托车掉转方向，朝着公社兽医站的方向驶去。林逍靠在车斗上，看着怀里气息微弱的大灰，心里揪得慌。虎子坐在旁边，紧紧抱着青芽，不停给它顺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