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凌肩膀的绷带还没完全拆下,只是换成了更轻便的敷料,但他已经迫不及待地重新投入了工作。
刺杀的风波让他更加清醒地认识到,整合运动不能仅仅依靠少数几个人的威望和魅力来维系,必须建立起一套稳固的、能够凝聚所有人意志的制度体系。
在他的临时办公室里,炭笔的沙沙声再次响起。这一次,铺在桌上的不再是军事地图或工坊规划,而是一份名为 《关于在整合运动控制区建立基层代表会议制度的构想》 的草案。
“我们不能永远只靠塔露拉姐姐的演讲和我们几个人的命令来管理几十个村庄。”
在一次核心会议上,云凌指着草案,对塔露拉、阿丽娜和爱国者阐述着他的想法,眼神灼灼,仿佛伤口的疼痛反而激发了他更大的能量。
“我们需要让每一个村子,每一个愿意跟随我们的人,都感觉到他们是这片新土地的主人,而不是被动的接受者。”
他继续说道,
“所以,我提议,在我们控制的每一个村庄,都推行村代表大会制度。”
他详细解释道:
1. 选举资格:所有年满十六周岁、承认整合运动纲领、无严重恶行的村民(包括感染者和非感染者),均拥有选举权和被选举权。
2. 代表产生:由全村符合资格的村民,以无记名投票的方式,选举产生5至7名村代表,组成村代会。代表需来自不同群体(普通农户、工匠、猎人、感染者等),确保广泛性。
3. 村代会职权:负责讨论和决定本村的重要事务,如土地分配的具体执行、民兵(赤卫队)的组织、公共物资的管理、以及向上级反映村民的诉求。
4. 更高层级:在此基础上,每个村庄再从村代表中,推举一名常任代表,前往启航村,加入新成立的 “整合运动雪原根据地人民代表大会”(简称“雪原人大”)。
“这个‘雪原人大’,将是我们根据地的最高权力机构!”云凌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它将负责审议和决定我们整个根据地的法律、政策、预算,以及对军事行动的总体支持方案。塔露拉姐姐,你作为整合运动的领袖,将是人大的当然成员,并向其汇报工作。”
这个构想无疑是石破天惊的。它将一种前所未有的、名为“民主”的理念,带到了这片习惯于贵族老爷和强权者发号施令的土地上。
塔露拉陷入了沉思,灰色的眼眸中光芒闪烁。她本能地感觉到,这或许正是她一直追求的、区别于旧乌萨斯压迫体制的全新道路。这不仅仅是管理方式的改变,更是权力的真正归属问题。
阿丽娜眼中则充满了光彩,她立刻想到了这能如何激发村民们的主人翁意识,减少纷争,促进团结。
“这能让大家真正感觉到,整合运动是他们自己的组织。”
爱国者沉默良久,厚重面甲下传来低沉的声音:
“此举可凝聚人心,固本培元。然而,程序需严谨,监督需有力,谨防旧势力把持,否则徒具其表。”
他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关键——制度的设计和执行比理念更重要。
“爱国者先生说得对!”
云凌重重点头,
“所以我们首先要制定详细的选举办法和议事规则,并且要成立一个由各阶层信任的人组成的选举委员会来监督执行。这第一步,必须走得稳,走得正!”
在云凌的极力推动和塔露拉的最终支持下,建立基层代表会议制度的决议获得了通过。很快,由云凌、阿丽娜以及几位识文断字、作风正派的村民和战士组成的“选举委员会”成立了,他们开始起草详细的《村代表选举条例》和《雪原根据地人民代表大会组织法》。
消息像春风一样,迅速吹遍了根据地的七十多个村庄。
起初是惊疑和不解。“我们自己选……管事的人?”“这能行吗?不会乱套吗?”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微小却真实的悸动。
那些世代为农、从未有人询问过他们意见的农夫;那些因为感染者的身份而被歧视、被驱逐的可怜人;那些有一技之长却无处施展的工匠……他们心中那颗名为“权利”和“尊严”的种子,第一次被小心翼翼地唤醒了。
启航村的工坊里,炉火依旧熊熊;新开垦的田地里,秧苗依旧茁壮;学堂中,读书声依旧朗朗。但在这片北境的冻土之上,一场比任何武器都更具颠覆性的变革,正在悄然萌芽。云凌,这个来自异界的灵魂,正试图用另一种形式的力量,为这片苦难的土地,浇筑最为坚实的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