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璃罕见地连续两次以“夫君”相称,而非平常惯称的“陛下”。
这不仅仅是一时情动,更是一次精心的试探。
这份以新稻和慈安仓为名的寿礼,往小了说,是份别出心裁的孝心;
往大了说,却关乎“民以食为天”的国本,是在参与论政,乃至论天下。
她以“夫君”相称,便是刻意将此事在名义上圈定在“夫妻闲话”、“内帷献策”的范畴内,姿态柔软,进退有据。
她在试探,试探萧凛对她涉足此类事务的容忍度,乃至支持度。
若他欣然接受,甚至嘉许……
那她便能在通往更广阔天地的道路上,稳稳地再迈出一大步。
对于萧凛而言,这是慕卿璃第一次在他面前,如此清晰地展现出超越后宅女子格局的智慧与谋略;
不仅仅是小女儿家的情态,更是对前朝、对政治、对天下民的洞察与筹谋。
他心中震动!
他凝视着她,这一刻竟有些陌生,却又无比惊艳。
这份寿礼之策,看似简单,实则一举数得:
全了孝道,暗藏政绩,更悄无声息地为她自己铺展了参与实务、彰显贤德的道路。
她不仅想到了,而且说得滴水不漏,情理兼备。
而更触动他的,是她谈及“子嗣”时那句——
“能给予每一个孩子无忧无虑、自由选择的幸福未来”。
“幸福的未来”。
这五个字,轻柔却沉重,精准地敲击在萧凛心扉最深处,引起一阵陌生的、酸楚而又滚烫的回响。
他自出生起,听到最多的便是“陛下需争取”、“太子当如何”、“帝王应怎样”。
母后爱他,他深知,但那爱里缠绕着太多的责任、期望与牺牲;
从未有人如此纯粹地、只是单纯地想着要“给他”什么,给他和他们的孩子一个怎样的“未来”。
慕卿璃的话,仿佛一道暖光,照进他从未被如此抚慰过的心田。
他凝视着怀中人,她眼底的光芒几乎灼热,亮得惊人,那里面跳动着智慧、真诚,还有对他毫不掩饰的依赖与爱慕。
她与所有他见过的女子都不同。
她出身宰相府邸,师从隐世大儒,胸中的沟壑与视野,早已超越了深宫院墙。
若她身为男子,必是朝堂上搅动风云的人物。
即便身为女子,这份心智与格局,又岂是寻常男儿可比?
既然她有此才华,既然她一心系于他、系于天下,那他为何要拘着她?
为何要让她明珠蒙尘?
与其让她困于后宫方寸之地,不如携手并肩,共览这如画江山!
念头通达的瞬间,仿佛云开见月明。
他心中那点因她涉政而起的微妙复杂,顷刻化为澎湃的激赏与拥有如此的骄傲。
他猛地收拢手臂,将慕卿璃更深地嵌入怀中,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
他的声音埋在她颈侧的馨香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更多的是浓得化不开的动容:
“好!好一个‘慈安仓’!好一个‘幸福的未来’!”
他重复着,每个字都掷地有声;
“卿卿,朕此生之幸,便是得你为妻。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已是全然的支持与信任:
“此事便依你所言。需要用到什么人,你自己定个章程,只管去调拨!朕准了。”
至于子嗣……
他的卿卿说得再对不过。
他们想要的,从来不只是延绵血脉,更是开创一个足以让子孙后代安然无忧的盛世。
那便等一等,等海晏河清,国库充盈,在一个更辉煌的时代开端,迎接他们的孩子。
至于那些絮絮叨叨的老臣?
萧凛眼底掠过一丝冷然与傲气。
他是东璃的君主,他的妻,他的子,他的天下,自然由他说了算!
平复了心中的激荡,萧凛瞧着怀中人嫣红的脸颊和那因方才一番“宏论”而愈发明亮的眼眸;
心头忽地一荡,心间窜出一股灼热,故意沉下嗓音,带了几分狎昵的逗弄:
“卿卿方才说……想生几个便生几个,这话,朕可是听得真真切切,一字不落。”
他指尖若有似无地掠过她敏感的耳垂,低笑:
“如此宏愿,岂能无周全准备?不如……朕先陪卿卿在好生‘演练’一番?”
慕卿璃闻言,顿时羞恼交加。
这男人!
方才还在说着关乎国计民生的大策,转眼就能拐到这般不正经的事上来!
更何况昨夜……她腰肢至今还泛着酸软呢!
可他这般态度,恰恰证明他全然接纳了她那份逾越常格的提议,甚至欣然为她敞开了通往更广阔天地的门扉。
心中虽激动雀跃,她却也没忘了形,飞红着脸颊,似嗔似怒地轻睨他一眼,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羞窘:
“陛下这……这简直是白日……”
最后那“宣淫”二字尚未出口,便被萧凛以吻封缄,尽数吞入腹中。
他本意或许真的只是想浅尝辄止,稍作温存。
然而软玉温香在怀,唇齿间尽是她的清甜气息,那一点玩笑的心思便迅速燎原,失控地燃烧起来。
这个女子,于他而言,简直是命中注定的克星。
总能轻易撩动他最深处的火,让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土崩瓦解。
这个吻,在萧凛愈发汹涌的胡思乱想中,逐渐变了意味,加深的纠缠里带上了不容抗拒的掠夺意味。
最终,半推半就,意乱情迷间,到底还是让他浅尝辄耻地“得逞”了一回。
待到云收雨歇,慕卿璃已是云鬓散乱,罗衫半褪,瘫软在榻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弹,午膳更是全然没了胃口。
萧凛却是神清气爽,眉眼间尽是饕足后的慵懒与奕奕神采。
他心知自己方才孟浪了些,颇有些理亏,便半是哄劝半是赔罪地,亲自端来温热的清粥小菜,极有耐心地一口一口喂她用了小半碗。
看着她勉强咽下最后一口,倦极欲眠的模样,他方才心满意足地替她掖好被角;
在她汗湿的额间落下轻柔一吻,这才整顿衣袍,精神抖擞地转往御书房处理积压的政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