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璃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无声的冷笑,寒意刺骨。
这位看似落魄的太子妃,为了对付她,竟是如此“慷慨”呵!
先是豢养死士,如今又是这价值连城的“醉春风”……
她一直以为宋昭华不过是个依附太子的落魄孤女,空有虚名。
如今看来,倒是她看走了眼。
这“落魄”之下,竟藏着如此惊人的财力?
出手如此阔绰狠毒!
这笔账,她记下了。
宋昭华背后那些不为人知的财路,她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既然出手如此阔绰,就别怪她……连本带利地收了去。
慕卿璃心念电转间,“醉春风”霸烈的药性已在宋昭华体内轰然炸开。
方才还满眼怨毒的女人,此刻眼波涣散如雾,蒙上了一层醉酒般的迷离水光。
燥热难耐下,她无意识地撕扯着自己的衣襟,雪白的脖颈已泛出不正常的潮红,喉间不受控制地溢出细碎呜咽。
一声声,黏腻如老猫春夜哀鸣,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隐在暗处的墨白,眼神冰封,毫无怜惜。
指间寒芒一闪,又一枚银针精准刺入宋昭华颈后哑门穴。
那令人作呕的靡靡之音戛然而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扼断。
他动作迅捷如风,同时反剪住宋昭华胡乱抓挠的双手,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既令其无法挣脱,又不至留下显眼伤痕。
他抬眸,无声地望向慕卿璃,目光沉静。
此刻,他依旧是宋昭华身边“忠心耿耿”的神医,这身份现在还有用,他若再次出声,难免有暴露的风险。
慕卿璃的目光,缓缓刮过宋昭华狼狈不堪的脸。
就在方才,听着宋昭华求见安王的声音时,她脑中尚在权衡:
宋昭华终究顶着东宫太子妃的名头,在自己手里吃点苦头无妨,却绝不能落入安王萧煜掌中,沦为刺向东宫的一柄毒匕。
否则,东宫颜面何存?太子声威何存?
可眼前这蠢妇!
竟敢伙同安王,用这等下作手段算计于她!
慕卿璃眸底寒霜骤凝,杀意如实质般一闪而逝。
真是……自掘坟墓!
她唇角噙着一丝冰冷到极致的讽笑,毫不犹豫将宋昭华的外衫脱下来,穿在自己身上,将自己的外衫,兜头罩在宋昭华身上,动作利落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嫌恶。
在互换衣裳的过程中,墨白全程背对着三个女人。
待听见身后换衣裳的动静停了下来,他转身,便将那团裹着慕卿璃衣衫、意识模糊的女人,重重摔回那张冰冷的床榻。
既是这般“千金难求”的好药,岂有不让她“独自享用”的道理?
三人配合默契,无声无息间已将一切布置停当,正待抽身离去。
慕卿璃脚步微顿,忽而侧首,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寒意:
“墨白,可有……让男子从此‘一蹶不振’的灵丹妙药药?”
墨白眼中精光一闪,瞬间明了主上所指。
他探手入怀,取出一个羊脂白玉雕琢的玲珑小瓶,声音同样低沉,却透着医者的冷酷:
“此物名‘销魂引’,药性极‘烈’,最是助兴。只是……一旦沾身,便会如烈火焚薪,将男子元阳精魄,透支殆尽。”
慕卿璃闻言,唇边那抹冷冽的笑意终于加深几分,无声地递去一个赞许的眼神。
她身旁的燕回,此刻气息已平稳许多,无需主子开口,已默契地伸手接过那白玉小瓶。
指尖挑开瓶塞,沾取少许莹白如脂的药膏,动作轻巧却精准无比地,将其涂抹在宋昭华的颈侧、手腕等易沾染处。
药膏无声无息地没入肌肤,想必,带回的安王定然是受用的。
做完这一切,门外的楼梯口已经传来声响,几人知晓,定然是那安王来了。
“正门不能再走。委屈主子,随属下从这玄窗绕行隔间,再寻脱身之机。”
他话音未落,人已掠至雕花木窗边,慕卿璃毫不迟疑,护着燕回,三人悄无声息地依次滑入隔间冰冷的黑暗之中。
就在他们身影消失于隔间的刹那,紧闭的房门已被“砰”地一声粗暴推开,安王嘴角噙着邪戾的笑意,目光阴鸷的走了进来。
很快,那还残留着“醉春风”馥郁甜香的房间,骤然爆发出一阵异样的、令人面红耳赤的响动。
衣帛撕裂声、急促喘息、夹杂着女子似痛苦又似欢愉的呜咽呻吟,毫无遮拦地穿透薄薄的板壁,清晰地灌入三人的耳中。
慕卿璃正欲抬步离开这污秽之地,脚下却微微一顿。
她侧过脸,清冷的眸光在昏暗中精准地投向墨白的方向,唇角勾起一个弧度,声音却凉薄至极:
“墨白,她……还能出声?”
墨白垂首:“主子放心。‘醉春风’药性猛烈,一旦血脉贲张,气血冲开属下所封哑穴,不过顷刻之事。”
“呵……”
一声极轻的嗤笑溢出慕卿璃的唇畔。
“这才是神医风骨,深谙‘成人之美’的妙谛。如此‘良辰美景’,若只余无声的独角戏,岂非暴殄天物,太过无趣了些?”
隔壁的声响愈发不堪入耳,床榻吱呀的呻吟、肉体碰撞的黏腻声响、女子拔高的尖叫与男子粗重的低吼交织混杂,如同市井最低劣的俚曲,一声声撞击着人的耳膜。
然而那“战况”虽显“激烈”,每局的“高亢”却如同夏夜的骤雨,来得汹涌去得仓促,徒留一片狼藉的余韵。
慕卿璃眉尖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并非羞赧,而是纯粹的被污了耳朵的厌弃。
她抬手,用指尖极其优雅地、象征性地拂了拂并不存在的、沾染了隔壁秽气的衣襟,仿佛要掸去什么不堪的尘埃。
红唇轻启,带着碾碎一切的轻蔑: “走吧。”
那声音里蕴含的鄙夷,真是一对臭鱼烂虾……
几人正欲抽身离去,这间陈设雅致的厢房内,忽闻一阵断续的、沉闷的刮挠声——
“笃、笃、笃……”
——自角落传来,带着一种被困囿的微弱挣扎,固执地叩击着寂静。
墨白眸光微凝,循声走向墙边一只巨大的乌木立柜。
他手腕轻运,柜门无声滑开。
只见玉霞蜷缩其中,双手被素绸缚于身后,口中塞着素帕,发髻微散,几缕青丝黏在汗湿的额角。
她脸色苍白,气息急促,正用被缚的腕部带动指尖,徒劳地刮蹭着柜壁内衬,正是那声音的源头。
束缚甫一解开,玉霞甚至顾不得喘息匀称,便踉跄着扑倒在慕卿璃脚边,额头深深叩下,姿态卑微而决绝:
“侧妃娘娘!求您……求您垂怜!”
她抬起头,眼中蓄满惊惶与孤注一掷的泪水,声音因久塞而喑哑。
“救救太子妃!求您救救她!”
慕卿璃垂眸,目光如深秋寒潭,平静无波地落在脚下这狼狈却执拗的身影上。
“救她?”
她唇角牵起一丝极淡的弧度,似月华掠过冰面,清冷而疏离。
“她机关算尽,恨不能将我推入万丈深渊。桩桩件件,皆是诛心之局。你此刻,却要我向这欲断我生路之人,递出援手?”
她微微倾身,那无形的威压似山岚笼罩。
“玉霞,我非菩萨,不渡无明。对怀豺狼之心者施恩,无异于引颈受戮。此等悖逆之举,非我慕卿璃所为。”
玉霞肩头剧烈颤抖,额上因方才的叩首已泛起红痕,她却恍若未觉。
只是更加用力地将额头抵向冰冷的地面,一下,又一下,无声地诉说着她的哀求,那姿态绝望而悲怆。
看着脚下这近乎自毁般的愚忠,慕卿璃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
那叹息里,并无动容,唯有洞悉世情的薄凉与一丝倦意。
“罢了,”她直起身,身姿如孤峰玉立,恢复了惯有的矜贵与疏离。
“念在你这份为主舍身的赤忱,我允你随我离开这危局之地。至于太子妃宋昭华……”
她话语微顿,目光掠过玉霞微红的额际,投向门外沉沉的夜色,字字清晰,如玉磬轻击。
“救与不救,凭你之心,凭你之力,我不会阻扰,也不会助你。”
她抬步欲行,月白色的裙裾拂过地面,如寒潭掠过一丝微澜,留下最后一句清泠如冰泉的箴言:
“忠心可鉴日月,然盲从昏聩,不辨曲直,与沆瀣一气何异?他日清算,雷霆之下,纵有丹心一片,亦难抵其愆。玉霞,前路漫漫,望你……好自斟酌。”
语毕,慕卿璃再不回顾,莲步轻移,身姿翩然若惊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