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苏晨确实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
他闭着眼睛，脑海里却在疯狂地复盘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每一个细节，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
那个叫佐藤的日本人，反应太不正常了。
一个正常的、给黑恶势力当靠山的“高手”，在手下被打，自己一方人多势众的情况下，正常的反应是什么？
要么是暴怒，亲自下场找回面子。
要么是色厉内荏，撂几句狠话，然后找机会报复。
可这个佐藤呢？
他从头到尾，都表现出了一种超乎寻常的冷静和克制。
尤其是在自己展露出身手之后，他非但没有被激怒，反而第一时间选择了最彻底的退让和服软。
甚至不惜当众打赵天龙的脸，也要把自己这个“麻烦”给请走。
这说明什么？
说明在他心里，盘龙湾这点破事，或者说跟李家争这块地皮的归属，根本就不是最重要的。
他在这里，在盘龙湾，一定在图谋着一件比这重要得多的事情。
重要到，他不愿意节外生枝，不愿意招惹任何计划外的、不可控的麻烦。
而自己，恰好就成了那个“不可控的麻烦”。
还有他那句试探。
“阁下的身手，颇有几分……军中格斗术的影子。”
这句话，绝对不是随口一说。
他是在试探自己的来路。
当自己用那种不承认也不否认的态度“默认”之后，他的忌惮明显又加深了一层。
一个日本人，为什么会对“龙国军方”背景的人，如此忌惮？
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玄洋社”……
苏晨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佐藤在自我介绍时提到的这个名字。
他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这个名字，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邪性。
看来，有必要好好查查这个“玄洋社”，还有这个叫佐藤的家伙了。
想到这里，苏晨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侧过头，看着身旁专心开车的李月瑶，突然开口问道：“那个赵天龙，还有他背后的赵家，你了解多少？”
李月瑶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问，搞得愣了一下，但还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赵家？”
她撇了撇嘴，那张漂亮的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一丝鄙夷。
“魔都的新贵，暴发户而已。”
“也就是这五六年才冒头的，听说他们家老爷子赵卫国，是靠着一些见不得光的灰色产业发的家，什么走私、放高利贷，反正名声不怎么好。”
“后来洗白上岸，搞起了房地产，靠着胆子大，心够黑，还真让他们给做起来了，现在也算是在魔都能排得上号的家族了。”
“不过在我们这些老牌家族眼里，他们家就是一群没底蕴的土财主，上不了台面。”
李月瑶的语气里充满了优越感，但她很快就收敛了起来，继续说道。
“那个赵天龙，是赵卫国的老来子，从小被惯坏了，就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吃喝嫖赌，无恶不作，仗着家里的势力，在魔都横行霸道，得罪了不少人。”
“我们李家和他们赵家，因为好几个项目都有竞争，一直就不怎么对付。这次盘龙湾的事，我早就怀疑是他们在背后搞鬼，没想到今天还真让我给碰上了！”
说到这里，李月瑶又气得牙痒痒。
苏晨点了点头，这些信息，和他预想的差不多。
一个靠灰色产业起家的暴发户家族，能培养出赵天龙这种草包儿子，再正常不过了。
但问题是，这样的一个家族，怎么会和一个看起来如此深不可测的日本人，搅合在一起？
“那那个叫佐藤的日本人呢？”苏晨追问道，“关于他，你知道多少？”
“佐藤？”
提到这个名字，李月瑶的眉头也紧紧地皱了起来，脸上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这个人，很神秘。”
“他是大概半年前，才突然出现在赵天龙身边的。对外宣称，是赵家重金从日本请来的风水大师，专门给他们家看风水、改运势的。”
“但我们家查过，这个说法根本就是个幌子。他哪里是什么风水大师，他更像是一个……一个供奉，或者说，是赵家的打手头子。”
“我听说，赵家之前有好几个生意上的死对头，都是被这个佐藤用一些非常狠辣的手段给解决掉的。而且他做事非常干净，根本抓不到任何把柄。”
“他深得赵天龙他爹，那个老狐狸赵卫国的信任。赵卫国甚至把青龙会这帮疯狗，都交给他来管。可以说，这个佐藤，现在在赵家的地位，非常高，甚至比赵天龙这个亲儿子说话还有分量。”
李月瑶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信息，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苏晨。
苏晨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
风水大师是幌子……
更像一个供奉……
手段狠辣，做事干净……
深得老狐狸赵卫国的信任……
这些线索串联起来，一个模糊的人物画像，开始在苏晨的脑海里逐渐成型。
这个佐藤，绝对不是什么善茬。
他很可能，是某个日本地下组织派来，和赵家进行某种秘密合作的代表。
而盘龙湾这个项目，就是他们合作的一个重要据点。
他们在这里，一定在进行着某种见不得光的勾当。
会是什么呢？
走私？贩毒？还是……更严重的？
苏晨感觉自己的思路，越来越清晰了。
他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嘴角，缓缓地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
有意思。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本来只是想帮李家解决一个商业上的麻烦，顺便完成和李家的赌约。
没想到，居然一不小心，撞上了一条藏在暗处的大鱼。
既然被我撞上了，那要是不把你从水里揪出来，晒一晒，岂不是太对不起我们这次的“偶遇”了？
他心里，一个更加大胆，也更加刺激的计划，开始慢慢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