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心婉浑身都在发抖。
不是因为激动，也不是因为兴奋，而是一种被彻底碾碎自尊后，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冰冷的屈辱和愤怒。
输了。
她，国民妖精，热搜女王，拥有上亿粉丝，跺一跺脚就能让娱乐圈抖三抖的林心婉，竟然输了。
而且是输给了她最看不起的，顾念薇那种只会用钱砸人的方式。
她精心策划的“艺术”，她号召粉丝们用热爱和忠诚堆砌起来的城墙，在顾念薇那简单粗暴的资本洪流面前，就像纸糊的一样，一冲就垮。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站在台上的小丑，用尽浑身解数表演，台下的观众却只为那个随手扔出金条的富豪而欢呼。
她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那双原本闪烁着狂热光芒的桃花眼，此刻只剩下冰冷的，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杀意。
她死死地盯着顾念薇，如果眼神能杀人，顾念薇现在已经被凌迟了千万遍。
而顾念薇呢？
她甚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林心婉。
她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姿态优雅地端起桌上早已备好的红茶，轻轻抿了一口。
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刚才那场席卷全网，烧掉了整整两个亿的战争，对她来说，不过是随手碾死了一只比较聒噪的蚂蚁。
轻松，随意，且不屑一顾。
我操。
我操！我操！我操！
苏晨感觉自己的头皮都麻了，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完了，这下真的玩脱了！
他原本是想点一把火，让这两个疯女人互掐，好让他自己这个风箱里的老鼠能有点喘息的空间。
结果他妈的，他点的不是火，是核弹！
现在核弹炸了，一个输了的疯婆子心态崩了，随时准备拉着所有人同归于尽。
另一个赢了的病娇女王看起来平静，但苏晨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她现在肯定在琢磨着怎么把自己这个“引发战争的导火索”给打包收藏起来，将他变成她的绝对私有物！
我他妈现在就是风暴眼啊！
左边是即将爆发的活火山，右边是深不见底的极地冰渊，我被夹在中间，下一秒就要被撕成两半了！
怎么办？怎么办？
遗言该怎么写？要不要先发个消息告诉雪儿，下辈子投胎找个好人家？
就在苏晨大脑疯狂运转，cpU都快烧了的时候，林心婉终于动了。
她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那动作带起的风，都充满了暴戾的气息。
“顾念薇！”
她尖锐的声音，像一把生锈的刀子，狠狠地刮在每个人的耳膜上。
完了！
要开片了！
苏晨的心脏咯噔一下，几乎就要跳出嗓子眼。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苏晨也猛地站了起来。
他脸上没有丝毫的慌乱，反而带着一丝懒洋洋的，仿佛刚刚睡醒的无奈，慢悠悠地伸了个懒腰，那动作仿佛能抚平这房间里所有尖锐的棱角。
“哎……吵什么吵，多大点事儿。”
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即将爆发的林心婉和冷眼旁观的顾念薇，都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了他。
苏晨没有理会她们，自顾自地走到了总控台前，拿起了那个决定着直播间里所有人命运的麦克风。
他清了清嗓子，脸上挂着一抹玩味的，甚至带着几分“你们真是小孩子”的宠溺笑容，用一种仿佛在宣布什么盛大颁奖典礼结果的轻松语气，对着麦克风缓缓开口。
他的声音，通过监控室的音响和直播间的声道，清晰地传遍了全网。
“各位观众，各位来宾，第一轮投票结果已经尘埃落定。”
“首先，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恭喜我们的总投资人，顾念薇顾女士！”
“她以两亿的绝对优势，成功为我们这部伟大的行为艺术，开启了第一篇章——名为‘真实的审判’！”
直播间里三千多万观众都愣住了。
【？？？总导演出来了？】
【我操，这小哥哥的声音也太好听了吧！】
【难道是林心婉演唱会那个大帅哥吗？】
【开启第一篇章？什么意思？不是分输赢吗？】
监控室里，林心婉也愣住了，她那满腔的怒火，像是被这一句话给硬生生憋了回去，不上不下，难受得要死。
苏晨没有停顿，他的目光转向了脸色煞白的林心婉，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真诚，甚至带着一丝赞叹。
“同时！我们更要感谢我们的艺术总监，林心婉女士！”
“她和她那上亿忠实的‘信徒’们，用他们的热爱与激情，向全世界证明了——”
苏晨的声音微微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力量。
“‘艺术’的价值，是1亿3000万！”
“这不是输赢！朋友们！”
“这是一场选择！一场由三千多万观众共同参与的，关于‘如何开启这场审判’的选择！”
苏晨偷换概念的本事，已经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他直接把“输赢”这个充满了屈辱和对立的词，给替换成了“开启章节”和“价值证明”。
你顾念薇不是有钱吗？
好，你牛逼，你来开场，你决定了我们这出戏的第一个基调是“真实”。
你林心婉不是输了吗？
不，你没输！
你只是没拿到开场的资格，但你用事实证明了你的艺术，你的影响力，在全网观众的心里价值整整一亿三千万！
这他妈是什么概念？
一个明星的号召力，能在一场直播的十分钟内，撬动超过一个亿的真金白银！
这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神话！
林心婉那因为屈辱而僵硬的身体，微微一颤。
她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了。
好像……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我没输？
我只是证明了我的艺术很值钱？
苏晨看着她那开始动摇的眼神，知道火候差不多了，立刻抛出了那个让她无法拒绝的诱饵。
他话锋一转，对着麦克风继续说道：
“既然，我们伟大的观众们，选择了‘真实’作为开篇，那么，我们就将严格执行b选项！”
“但是！”
苏晨的声音再次顿住，他缓缓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林心婉，那眼神里充满了欣赏和期待。
“一部伟大的戏剧，残酷的‘真实’固然是血肉，但华丽的‘艺术’才是它的灵魂！”
“所以，我宣布！”
“本次审判的所有内容，将由顾总的专业团队提供，以确保其绝对的‘真实’！”
“而审判的最终‘行刑方式’，将由我们最顶级的艺术总监，林心婉女士，全权设计！”
“一个提供子弹，一个决定开枪的方式！”
苏晨放下麦克风，摊开双手，脸上挂着完美的微笑。
他将这场战争的最终解释权，牢牢地握在了自己的手里。
然后，他把那把沾满了鲜血和钞票的屠刀，一半交给了顾念薇，另一半则亲手递到了林心婉的面前。
他给了她一个最完美的台阶，一个让她能把所有屈辱，都加倍奉还到肖俊凯身上的，最正当也最“艺术”的理由。
林心婉死死地盯着苏晨，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她眼中的杀意和屈辱，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另一种更加冰冷，也更加残忍的兴奋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