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澜阁外,夜凉如水。
苏晨被顾念薇挽着胳膊,更准确地说,是被她用一种不容反抗的力道钳制着,走向那辆如同移动棺材般的劳斯莱斯幻影。
他能感觉到,顾念薇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
那不是因为愤怒,而是一种复仇后的,极致的兴奋。
她赢了。
她用最直接,最残忍的方式,在秦若霜那颗早已冰封的心上,又狠狠地捅了一刀。
车门打开。
顾念薇拉着苏晨坐了进去。
车厢内,那股冰冷的森林气息混合着百合花香,依旧浓郁得让人窒息。
但这一次,气氛却不再像之前那么压抑。
顾念薇松开了苏晨的胳膊,整个人靠在柔软的天鹅绒座椅上,像一只打赢了架,正在舔舐伤口的猫。
她那双幽深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苏晨,里面,是毫不掩饰的,灼热的占有欲。
“苏晨。”
她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满足后的,沙哑。
“刚才,你做得很好。”
苏晨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打哈欠。
好?
我差点就交代在那里了,还好吗?
他脸上,却露出了一个恰到好处的,带着一丝疲惫和心疼的笑容。
“只要你开心就好。”
“我不开心。”
顾念薇摇了摇头,那双眼睛,再次变得深不见底。
“她弄脏了你。”
“我闻到了,你身上,有她的味道。”
苏晨心里咯噔一下。
呃。。。这女人的鼻子是军犬级别的吗?
他刚才跟秦若霜,也就是嘴唇碰了一下,这都能闻出来?
“那只是……香水味。”
苏晨试图用一个最合理的借口,来解释。
“不。”
顾念薇打断了他,她的身体,慢慢凑了过来。
那股冰冷的百合香气,将他彻底吞噬。
她伸出冰凉的指尖,轻轻地,抚上他的嘴唇。
那上面,还残留着被秦若霜咬破的,细微的伤口。
“是血的味道。”
她的声音,轻得像梦呓。
“是你的血,和她的口水,混在一起的味道。”
“我很不喜欢。”
苏晨感觉自己的头皮,又开始发麻了。
他知道,刚才在包厢里,他虽然暂时安抚住了这个疯子。
但现在,后账来了。
“所以,”顾念薇的指尖,在他的伤口上,不轻不重地,按了一下。
一股刺痛传来。
“我要把它,彻底清理干净。”
她看着苏晨,嘴角勾起一个天真又残忍的弧度。
“用我的方式。”
说完,她低下头。
冰凉的嘴唇,覆上了他的。
苏晨的身体,瞬间僵硬。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接吻。
而是在被一只优雅的,美丽的,却又致命的吸血鬼,吸食着生命。
……
观澜阁的包厢里。
秦若霜还靠在墙上,一动不动。
地上的碎玻璃,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助理林薇和几个安保人员,推门走了进来。
看到眼前这一幕,所有人都惊呆了。
“秦总!”
林薇第一个反应过来,快步冲了过去,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惊慌。
秦若霜却像是没听到。
她的眼神,空洞,失焦,仿佛灵魂已经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良久。
她才缓缓地,抬起头。
那双凤眸里,不再有任何情绪。
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的,废墟。
她站直了身体。
那副属于女王的,坚不可摧的盔甲,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
仿佛刚才那个脆弱的,失态的女人,只是一个幻影。
“清理一下。”
她淡淡地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
“是,秦总。”
林薇不敢多问,立刻指挥着手下,开始清理地上的狼藉。
训练有素的安保人员动作麻利,像一群沉默的工蚁,无声地将碎玻璃和酒渍处理干净,连空气中那股混合着绝望和血腥的味道,都仿佛被一同抽走了。
秦若霜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她的倒影映在玻璃上,苍白,孤寂。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着那片冰冷的玻璃,仿佛想抓住什么,却只抓到一片虚无。
良久。
她收回手,那双空洞的凤眸里,重新凝聚起光。
不是温暖,而是比永夜更深沉的,冰冷的火焰。
输?
我秦若霜的人生字典里,从来没有这个字。
她拿出手机,没有翻找通讯录,而是直接按下了快捷拨号的“1”。
电话几乎在瞬间被接通。
“秦总。”听筒里传来张磊那沉稳如山的声音。
“劳斯莱斯幻影,车牌号江A·G9999。”
秦若霜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像是在宣布一条最寻常不过的指令。
“我要车里那个男人。”
电话那头的张磊沉默了一秒,似乎在消化这个命令的重量。
“是,秦总。需要……什么程度?”
秦若霜的嘴角,勾起一个没有笑意的弧度,那弧度里,是无尽的冰冷和残忍。
“我要他毫发无伤地,出现在我的办公室。”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彻骨的寒意。
“至于那个姓顾的女人……”
“让她亲眼看着。”
“看着她自以为是的战利品,是怎么被我,一件一件,亲手拿回来的。”
挂断电话。
整个包厢已经恢复了最初的整洁,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对决,从未发生。
林薇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
她看着那个重新变回冰山女王的背影,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椎骨升起,冻结了四肢百骸。
她知道。
今晚的江城,不会平静了。
一场真正的,属于女王的战争,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