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薇。
这三个字，像三根淬了剧毒的冰针，毫无征兆地刺入苏晨的大脑皮层。
他猛地回头，死死盯住那扇厚重的门，脸上的困惑与思索，在0.1秒内被极致的惊恐和空白所取代。
血液仿佛在这一刻逆流，一股凉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怎么找到这里的？
无数个致命的问题，像一团高速旋转的乱麻，在他脑子里疯狂打结，几乎要勒断他的理智。
而比这些问题更致命的，是他身后，那道瞬间变得比西伯利亚寒流还要刺骨的视线。
秦若霜的视线。
苏晨甚至不用回头，都能感觉到，那道目光已经从刚才的审视和玩味，变成了一把缓缓出鞘的，闪烁着森然寒光的利剑。
顾念薇。
秦若霜当然知道这个名字。
江城大学的“黑天鹅”，那个神秘、偏执，被无数传闻包裹的，京城四大家族之一顾家的掌上明珠。
这也是她一直怀疑的，站在苏晨背后，那个看不见的人。
现在，正主找上门来了。
还是在自己和苏晨，刚刚结束了一场如此“亲密”的交锋之后。
这已经不是巧合了。
这是宣战。
秦若霜的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不带任何温度的弧度。她非但没有感到棘手，反而升起一股久违的兴奋。
有意思。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她倒要看看，这个被顾家当成眼珠子一样保护起来的“黑天鹅”，到底是个什么成色。
“苏先生，需要我让人请她离开吗？”门外的安保人员，显然也感觉到了包厢内气氛的诡异，小心翼翼地请示道。
苏晨刚想用尽全身力气喊出一个“需要”，秦若霜那清冷中带着一丝玩味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
“让她进来。”
苏晨心里“咯噔”一下，沉到了谷底。
完了。
今天怕是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一个冰山女王，一个病娇疯子。
这俩人要是凑在一个房间里，那不是修罗场，那是核爆现场！
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从窗户跳下去。
可他跑得了吗？
门外是顾念薇的人，门内是秦若霜的地盘。
他现在就是那块被夹在三明治里，即将被两片烤得焦脆的面包狠狠挤压的，可怜的火腿。
门，被无声地推开了。
顾念薇穿着一身纯黑色的连衣裙，走了进来。
她就像一朵盛开在永夜里的，有毒的黑百合，浑身散发着一股能冻结空气的冰冷香气。
她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没有多余表情的，精致得像人偶的面容。
但那双幽深的眸子，却在进门的第一时间，就越过了僵在原地的苏晨，像两把精准制导的利刃，精准地，落在了正优雅坐在桌边的秦若霜身上。
两道同样冰冷，同样充满了极致压迫感的视线，在空中，无声地交汇、碰撞。
整个房间的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抽走了。
苏晨感觉呼吸一滞，周遭的光线似乎都变得粘稠而惨白，连烛火的跳动都变得无比艰难。
他站在两个女人的中间，感觉自己像是站在了两个巨大磁场的中央，随时都可能被那无形的，恐怖的力量，撕成碎片。
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牙齿上下磕碰的“咯咯”声。
“秦若霜，别来无恙。”
顾念薇率先开口，打破了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却像手术刀划过玻璃，带着锋利刺耳的刃。
秦若霜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慵懒地端起桌上的红酒杯，用指尖轻轻晃了晃。
那殷红的酒液，在杯中摇曳，像一滩凝固的，等待品尝的血。
她抬起眼，目光并未在顾念薇脸上过多停留，而是缓缓下移，最终，像羽毛般轻飘飘地，落在了苏晨那还带着一丝血迹的嘴唇上。
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玩味的，几乎无人能察觉的讥诮。
然后，当着顾念薇的面，她伸出猩红的舌尖，极其缓慢地，舔过自己的嘴唇，仿佛在回味刚才那个充满征服与血腥味的吻。
这个动作，优雅，性感，却又充满了极致的挑衅意味。
苏晨的头皮，瞬间炸裂！
每一根头发都倒竖了起来！
大姐！
我求你了！
别在这个时候拱火啊！
你这是嫌我死得不够快，想直接把我挫骨扬灰吗？
果然。
顾念薇那双幽深的瞳孔，猛地一缩，仿佛黑洞般吞噬了所有光线。
那双眸子里，瞬间卷起了足以毁灭一切的风暴。
她看到了苏晨嘴角的伤。
也看到了秦若霜那个充满占有意味的，宣示主权的动作。
一股冰冷的，近乎于实质的杀意，从她纤细的身体里弥漫开来，让周遭的温度再次骤降。
她不再看秦若霜，而是缓缓转过头，用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苏晨。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弄脏了自己心爱玩具的，不可饶恕的背叛者。
“苏晨。”
她叫他的名字，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冰碴。
“你该给我一个解释。”
苏晨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彻底被冷汗浸透，湿冷的衬衫紧紧贴在皮肤上。
解释？
我怎么解释？
说我为了完成系统任务，正在攻略你未来的情敌？
还是说我刚才没忍住，跟这位冰山女王玩了一场“办公室激情”，不小心擦枪走火了？
我他妈但凡敢说一个字，明天江城的头条，就是《一男子身首异处，死因成谜，现场惊现两位绝色女子》。
就在苏晨的大脑以超越光速运转，试图编出一个能让他活过今晚的理由时。
秦若霜笑了。
她放下酒杯，站起身，迈着猫般优雅无声的步伐，走到了苏晨的身边。
她伸出白皙修长的手，动作自然得仿佛排练了千百遍，亲昵地帮苏晨理了理那本就不乱的衣领，指尖有意无意地划过他的颈动脉。
然后，她微微踮起脚尖，凑到苏晨耳边，用一种只有他们三个人能听到的，甜腻又带着绝对占有意味的语气，轻声说道：
“亲爱的，这位小姐是？”
“你不介绍一下吗？”
苏晨：“……”
他感觉自己，已经不是被夹在中间了。
他像是被绑在了行刑架上，而这两位危险的女人，正在商量着，用哪种方式处死他，才能让彼此都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