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集团顶层,总裁办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将整座江城踩在脚下。
室内,冷色调的装潢一丝不苟,空气中只有昂贵纸张和极淡的消毒水气味。
秦若霜坐在办公桌后,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正落在面前那面占据了整面墙壁的监控屏幕上。
数百个高清画面无声地切换着,将大厦内每一个角落的动静尽收眼底。
她的视线最终锁定在右下角一个标着“p3-VIp”的画面。
画面里,那个叫苏晨的年轻人穿着崭新的保安制服,身形笔挺。
他站在那里,没有寻常保安的松懈或无聊,只是一种过于平静的伫立,与周围阴冷潮湿的混凝土环境格格不入。
女助理林薇悄无声息地走近,声音压得极低:“秦总,安保部的张队已经确认,人就位了。豹哥那边亲自打的招呼,背景……我们查了,福利院出身,很干净。”
秦若霜的指尖在光滑的桌面上有节奏地轻点,没有看林薇,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屏幕上那个看似无害的年轻人。
“干净?”
她重复着这个词,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一个能让豹哥破例的人,一个让那只‘黑天鹅’这么上心的人,他的背景会‘干净’?”
林薇的呼吸顿了一下,不敢接话。
秦若霜的嘴角,勾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那不是笑,更像是一种发现了有趣猎物的兴致。
“她送来的不是鱼饵。”
秦若霜的指尖在屏幕上苏晨的影像上轻轻划过,仿佛在触摸一件冰冷的艺术品。
“是挑战书。”
她收回手,身体向后靠进宽大的座椅里,整个人的气场瞬间变得更加锐利。
“通知张磊,把p3通道的所有监控权限,直接切换到我这里。”
林薇的瞳孔微微一缩。
“另外,”秦若霜的目光在屏幕上一扫而过,落在了另一辆即将驶入的红色跑车上,“通知下去,从现在开始,没有我的许可,任何人不得干涉p3通道发生的任何事。”
她停顿了一下,补充道。
“尤其是张磊。”
“我倒要亲自看看,这只‘黑天鹅’,到底想做什么。”
......
另一边,
引擎的咆哮由远及近,撕裂了地下车库的死寂。
一辆红到发腻的法拉利像一团失控的鬼火,带着尖锐的轮胎摩擦声冲了过来。
一个蛮横的甩尾,车身擦着限位杆的边缘,精准地楔进了标有“总裁专用”字样的车位。
动作充满了对规则的蔑视。
剪刀门向上扬起,一个头发抹得锃亮的青年跨出车门。
他身上的潮牌像是失火的调色盘,脸上的表情则明白无误地写着“规则是为穷人准备的”。
苏晨从岗亭的阴影中走出。
他没有立刻开口。
他只是往前站了一步,不偏不倚,像一根钉子,钉在了法拉利的车头前。
这个位置,正好封死了青年走向电梯的唯一路线。
他的站姿是教科书式的,双手交叠于身前,下颌微收。
一个标准的防御姿态,却透出不容置喙的压迫感。
青年,王少,显然对这道突然出现的人墙很不满。
他甚至懒得正眼看苏晨,只是不耐烦地用手里的车钥匙指了指旁边。
“让开。”
他的语气,像是在命令自己家的仆人。
苏晨脸上的肌肉动了动,牵扯出一个无可挑剔的职业微笑。
“先生,上午好。”
“根据天穹集团安保条例第三章第七款,此车位为总裁专属,非授权车辆禁止停泊。”
他的声音平静,吐字清晰,像在播报一段录音。
王少嗤笑一声,终于肯纡尊降贵地打量苏晨。
目光从他擦得锃亮的皮鞋,一路向上,最后停留在他那张过分年轻的脸上。
“安保条例?”
王少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
“我就是若霜的条例。你,一个看门狗,也配跟我谈条例?”
他往前走了一步,胸膛几乎要撞上苏晨。
“我再说一次,滚。”
苏晨脸上的微笑没有丝毫变化。
连眼皮都没多眨一下。
他只是维持着那个站姿,像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塑。
王少的耐心耗尽了。
被无视的愤怒让他面孔扭曲。
他猛地从西装内袋里掏出钱夹,动作粗暴地扯出一沓厚厚的红色钞票。
“狗,就要有狗的觉悟!”
他扬起手,将那沓钞票狠狠砸向苏晨的胸膛。
“拿着去买骨头!别在这碍眼!”
红色的纸币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劈头盖脸地砸在苏晨身上。
然后,无力地散开,飘落。
几张贴在他的制服上,更多的,则掉落在他脚边。
将这片阴冷的区域,点缀出一种荒诞的奢靡。
苏晨依旧没动。
他就那么站着,任由钱雨从身上滑落。
仿佛那不是侮辱,只是一场无聊的、品味低劣的行为艺术。
在王少期待的惊慌、愤怒或者贪婪的表情,都没有出现后,他终于动了。
他弯下腰。
王少的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
果然,没有狗不爱吃屎。
但苏晨没有去捡地上的任何一张钱。
他只是伸出两根手指,从自己一尘不染的皮鞋鞋面上,拈起了那张最先落下的、沾了些许灰尘的纸币。
他站直身体。
当着王少错愕的目光,他开始动手。
他的手指灵巧得像在进行一场精密的外科手术。
对折,压平,翻转,再对折。
短短十几秒。
那张象征着羞辱的百元钞票,在他的指尖变成了一只栩栩如生的纸鹤。
王少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他甚至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苏晨抬起眼。
那双一直平静无波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情绪。
那是一种顶尖艺术家在审视一件拙劣仿品的、冰冷的嫌弃。
他屈起手指,对着那只纸鹤的底部,轻轻一弹。
纸鹤划出一道优雅而精准的抛物线。
越过法拉利光可鉴人的车头盖。
不偏不倚,轻飘飘地落在了驾驶位的真皮座椅上。
像一只疲倦的飞鸟,找到了自己的归巢。
整个车库,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苏晨那清晰得近乎残忍的声音。
“先生。”
“您的东西忘带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辆浮夸的跑车,又回到王少那张由红转青的脸上,补充了最后一句。
“易碎品,请务必妥善保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