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然听完苏晨的话,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憋过去。
她猛地抓住苏晨的手臂,指甲都快嵌进他肉里,咬着牙低吼:“你闭嘴!嫌命长是不是?”
她几乎是拖着苏晨,强行挤过黏腻拥挤的人群,走向一侧通往二楼的金属楼梯。
一个满身酒气的赌徒撞在苏晨的肩膀上,嘴里骂骂咧咧,下一秒就被旁边一个面无表情的壮汉像扔垃圾一样推开。
楼梯口有人守着,看到心然,只是用眼神上下扫了一遍,便侧身让开了路。
二楼的走廊安静得可怕,厚重的地毯贪婪地吞噬了楼下所有的噪音和狂热。
走廊尽头是一扇厚重的橡木门,门口站着两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太阳穴微微鼓起,气息沉稳,和楼下那些打手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他们的眼神像两把手术刀,精准地落在苏晨身上,从头到脚,剖析着每一个细节。
心然深吸一口气,放在门把上的手有些抖。
她推开了门。
包房内,一股混杂着昂贵雪茄和冷气的味道扑面而来。
巨大的单向玻璃将楼下的一切喧嚣和血腥隔绝在外,只剩下无声的、更加残忍的暴力画面。
一个光头壮汉陷在巨大的真皮沙发里,左手随意地搭在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伴肩上,右手夹着一根粗大的雪茄。
他就是豹哥,那双被横肉挤得只剩一条缝的小眼睛里闪着精明的光,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下方的比赛,对门口进来的两人视若无睹。
心然僵在门口,不敢再往前一步。
苏晨却像是没感觉到那股无形的压力,迈步走了进去,停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他没有看笼子里的血腥,也没有盯着豹哥,只是平静地打量着这个房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豹哥终于动了。
他拿起桌上的水晶杯,喝了一口威士忌,冰块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然后,他才慢悠悠地转过头。
那双被横肉挤压得几乎只剩一条缝的小眼睛,第一次正眼看向苏晨,视线像探照灯,要把他从里到外都照个通透。声音沙哑得像是生了锈的铁器。
“你就是那个拿两千五百万,想去天穹集团找份保安工作的傻子?”
苏晨微微一笑,没说话。
他甚至还有闲心在心里吐槽,这位豹哥的开场白,比陈东海那种虚伪的客套直接多了,但也粗糙得多,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豹哥见他不答,自己笑了,雪茄的烟雾从他鼻孔里喷出,像两条灰龙。
他眼神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仿佛在看一只闯进屠宰场的羊。
“小子,你知不知道,在西南的战场上,你这条命,连一颗五块钱的子弹壳都不值。”
苏晨的内心很平静。
子弹壳?太业余了。
顾念薇那种疯子,至少会用纯银的小刀,讲究一个仪式感。
这位豹哥的恐吓,实在有些跟不上时代。
他平静地迎着豹哥的目光,开口。
“在江城,它值。”
豹哥的笑意更浓了,那张横肉堆积的脸上,笑容显得格外狰狞。
他把雪茄摁灭在水晶烟灰缸里,从桌上拿起一瓶没开封的威士忌,单手直接拧断了瓶颈的封蜡。
他没有倒进杯子,而是对着苏晨的方向,将琥珀色的酒液倾倒在昂贵的手工地毯上。
酒液汩汩流出,在地面晕开一滩深色的痕迹,像一滩无法被掩盖的血。
“这是你的买命钱,我请了。”豹哥的声音冷了下来,每一个字都带着金属的质感。
他随手把空了半截的酒瓶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吓得心然的肩膀猛地一缩。
“现在,拿着你那两千五百万,从我眼前消失。”
“否则,我不保证你的零件是不是还能完整地拼回去。”
心然的脸已经白得像一张宣纸,她拼命对苏晨使眼色。
她现在后悔死了,就不该接这单生意,这买卖亏到姥姥家了。
苏晨却像是没看到她的面部表情。
他的目光从地毯上那滩酒渍上扫过,最后又回到了豹哥的脸上。
苏晨直接往前走了一步。
这一步,让心然差点当场昏过去。
他看了一眼楼下那个被打得血肉模糊的男人,又看回豹哥,脸上那丝若有若无的微笑终于带上了一点别的东西。
是失望。
“太业余了。”苏晨轻轻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根针,扎破了房间里紧绷的气氛。
豹哥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心然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凉了,拽着苏晨衣角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她想把他拽回来,可苏晨的身体像是在地上生了根。
“下面那两个,”苏晨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下玻璃窗外的八角笼,“只会用蛮力,破绽百出。像两头没经过训练的野猪在互拱,毫无观赏性。”
他甚至还伸手指了指其中一个已经血肉模糊的拳手。
“你看那个,出拳的角度不对,每次攻击都把自己右侧的肋骨完全暴露出来。对手但凡不是个瞎子,一记侧踹就能让他下半辈子在轮椅上吃饭。”
心然感觉自己的心脏已经停跳了。
完了,这五千万是买棺材的钱。
苏晨无视了她的绝望,把目光从玻璃上收回,直视着豹哥那双瞬间变得阴狠的小眼睛。
“我花了钱,是来找兵王办事的,不是来看马戏的。”
房间里的空气凝固了,连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伴脸上的笑都凝固成了蜡。
苏晨继续说道:“他们说你以前是西南战区特种部队的王牌,一把刀能悄无声息地摸掉一个哨站。可你现在这品味,让我有点怀疑这情报的真实性。”
他向前又走了一步,距离豹哥的沙发不到三米。
这个距离,已经进入了绝对的危险范围。
“所以,我想亲眼见识一下。”
苏晨的嘴角,勾起了一个和顾念薇如出一辙的弧度。
“你的实力,到底值不值我那笔钱。”